隊友們暫且按捺住之後,樊穀抓緊時間,把白樹珍拉到一旁,循循善誘:“方才她們說的話你莫要當真。我來幫你。我知道你想和他永遠在一起,我教你個法子可好?”
白樹珍警覺地問道:“我憑什麼信你?”
樊穀嚴肅地盯著她:“因為我就是你,我最懂你。我們是同一個靈魂,皆是為愛四分五裂的靈魂,我又豈會騙你?”
接著,樊穀拿出了她收集的四塊白蛇鱗片給白樹珍看:“你看,這可造不得假,現在你該信我了吧?”
見白樹珍的眼神鬆動,樊穀趕緊趁熱打鐵:“要栓住一個人,有時得用些特殊的法子,比如給他下降頭,你明明知道的,白蛇精的蛇肉有奇效,隻要給你的情郎吃下你的蛇肉,他就永遠不會離開你了。”
這當然是樊穀隨口編的,反正戀愛腦降智,萬一白樹珍真的信了呢?
她要是不信,大不了她再編一百個,編到她信為止,反正她瞎話張口就來。
白樹珍疑惑道:“有這等事?我……我怎不記得?”
樊穀回道:“你不記得也是自然,因為你的記憶並不完整,這一段記憶在我這裡。你看,你隻是一塊碎片,我可是四塊碎片的合體呢,我知道的,我記得的,自然比你多。”
白樹珍看起來像是信了幾分,但仍在猶豫:“若你騙我……”
樊穀肅然道:“便是我騙你,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傷,你又不是毒蛇,他吃你一塊肉能如何?莫非你怕疼,為了你的心上人,連一塊肉都不忍心割麼?”
白樹珍果然被激,大喊一聲“豈有此事!”,便露出鋒利的蛇牙,生生將自己手臂上的肉咬下一大塊來。
樊穀的想法沒錯。雖然眼前的白樹珍是靈魂虛影,但這靈魂畢竟是與蛇身碎塊一體的,作為實體的碎塊被她隱藏了,可她依然能控製它,實實在在地割下一塊蛇肉來。
她按捺住內心的喜悅,不動聲色地把血淋淋的蛇肉搶過來,一本正經地對白樹珍囑咐道:“為了讓這法術生效,你還得先對著這蛇肉默念三個時辰的情話,若是你自己拿著它,難免心急了,提前喂了,使得法術失效。所以要讓我來幫你拿著它,等時辰到了,直接把蛇肉送到他嘴裡。”
剛咬掉自己一塊肉的白樹珍表情吃痛,但眼神卻充滿期待:“此計甚好!”
樊穀叮囑她:“默念時要閉眼,切不可睜開,否則隻能從頭再來了。”
見白樹珍乖乖閉眼,她還是不大放心,又囑咐三隻狐女好好盯著她,時間到之前莫讓她睜眼,這才朝許宣走去。
終於可以好好折騰一下這個討厭的男主。
鑒於他長了一張和樊穀仇人一樣的臉,樊穀現在對他有著雙倍的厭惡,毫不客氣地指揮青青,用長長的蛇身把他緊緊纏住,連嘴也一起捂住。
當然,是用隻有她和青青聽得到的聲音。
她雖然很想對他放一些狠話多解解氣,但不願冒著驚動白樹珍的風險,還是作罷,沉默地走到他麵前,沉默地對他進行傷害測試。
她非常好奇,這個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受神護佑之人,為何還會怕她們這些妖孽呢?她還好奇,他到底可以對她們怕到什麼程度呢?
係統商城的免費匕首不具有殺主角的功效,用來闖關用處沒那麼大,但用來做傷害測試就完美,無論是在臉上劃出幾十道血口子,還是捅肩膀捅大腿捅胸口,反正刀不死,那就隨便刀。
儘管這個過程讓男主痛得呲牙咧嘴痙攣發抖,但樊穀沒有絲毫罪惡感和同情心——這是對人類該有的感情,對一個畜牲不如的玩意沒必要有。
樊穀的內心從不跟她外表一樣乖巧,她在現實中壓抑著扮演一個守序者,不過是覺得不值得為人渣毀了自己的前途,以及怕出了事帶累她的家人。可是在這個遊戲裡,如果情況允許,她不會壓抑自己的狠戾。
設計者本身應當也沒有想要玩家對許宣手下留情的意思,這個副本明明是以《西湖三塔記》為藍本,卻為女主造了一座七重大塔當囚籠而不是三座獨立的小塔,她大概也能猜到為什麼。
在《白娘子永鎮雷峰塔》這個話本裡,許宣不僅毫不猶豫地讓高僧抓走了對他情深義重,幫他擴大家業的白娘子,鎮入雷峰塔內,還四處化緣,把雷峰塔從一重擴修到七重,巴不得白娘子千年萬載,永不出世,可是這話本最後的判詞,還是在誇讚許宣的迷途知返,還是在指責白娘子以色害人。
雷鋒寺旁的七重寶塔,是對無情男子的讚歌,是對癡心女子的嘲諷。
至於後來大家爭相傳頌的什麼兒子助攻,男主心軟,夫妻和好,白蛇出世,不過是對這個版本的美化和附會。她以前覺得這是慈悲,現在隻覺得無比諷刺。
世間所謂唯美的愛情傳說大抵如此,起源時往往都真實而殘酷,充滿了女子的無奈和血淚,可一旦後世為之披上一層名為“真愛”的虛偽糖衣,將女子的悲劇籠上一層“為愛犧牲”的偉大光環,織出一層“終得圓滿”的甜美假象,便會騙得無數傻女子繼續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愛”,圍著涼薄的男子不問回報地付出一生。
她厭惡這樣的粉飾太平。
不如回到傳說的起源,揭開血淋淋的真相,讓被教養得過於柔善的女子們學學什麼叫“你可不仁,我也可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