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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一時間隻剩下了她們幾人。
“杜小姐。”周清芷姑且壓下對那沒教養的臭丫頭的憤恨,招呼了一聲。她來京城不久,與這些貴女們都不甚熟悉,與這位杜小姐更是隻說過幾句話而已,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幫自己,“剛剛真是多謝了。”
杜林芝略帶僵硬地點了點頭,視線便看向了她身後的人,對方低著頭,沒有看她。
周清芷也沒在意,她已經重新去看表嫂了,生怕把自己表嫂嚇到。雖然會時不時地嘲笑大哥對表嫂的過度緊張,但實際上他們家裡人都會潛意識地照顧梁瓔的。
“表嫂,你沒事吧?”
梁瓔已經從剛剛的心情起伏中平靜下來,在撞上了清芷擔心的目光後,忙露出笑容,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但是她想了想,還是打算把金鐲取下:“這金鐲我們不要了吧,免得滋生事端。”
清芷哪裡肯乾,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取:“怕她做什麼?她爹在林書揚的祖父跟前都不敢大吱聲呢!本來就是咱們先定下的,她上哪去說也不占理。”
林書揚便是清芷的夫君。
“是的。”身後,杜林芝的聲音傳來,“既是你先定下的,就拿著吧。”
梁瓔回頭,對視之時,女子原本冷漠的眉眼一瞬間湧動出滔天巨浪,那複雜的情緒中,梁瓔輕易辨認出了與魏琰他們相似的愧疚。
她似是要說什麼,可卻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梁瓔又收回了目光,她到底是沒坳過清芷,帶著金鐲與玉佩出了玲瓏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自然也沒什麼逛街的心情了。兩人便就此分開。
她坐上馬車時,視線略過在勸她放寬心的清芷,看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杜林芝。幾年不見,女子與她的父親越發地相似了,立在那裡,便是一身傲骨。
不期然地,梁瓔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挑剔的目光將自己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
“你就是那禍國殃民的妖妃?也不怎麼樣嘛。聽說你是個孤兒,皇上要讓你認我父親為義父。”
“我可告訴你,我爹的義女,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思緒收回,梁瓔放下了轎簾。
她其實並不喜歡見到這些故人,回憶起這些舊事,因為不可避免地,她同時也會回憶起,那個一廂情願把他們當作家人、拚命討好他們的自己。
梁瓔閉上眼睛,她撫摸著手腕上的金鐲,在經曆了真正的家人親情後,她對著那個曾經的自己評價了一句。
真是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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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梁瓔的馬車沒了蹤影了,周清芷一回頭,卻見那位杜小姐還站在那裡,目光定定看著表嫂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杜小姐。”她出於禮貌過去又感謝了一次。對方這次隻是冷淡地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清芷還是回去的路上才突然想起來,先前有一次杜小姐主動跟自己搭話,像是問了表嫂來著。
“她現在過得好嗎?”
清芷回憶著她問這話的神情,以及聽到自己說表嫂很好後,落寞又欣慰的眼神。
“那就好。”她當時,好像是說了這麼一句吧?
那她與表嫂,原本就是相識的嗎?
可是為什麼方才表嫂沒有與她搭話呢?
是關係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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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林已經在宮門口等了有一會兒了,他旁邊站著的,都是跟他一樣,等著進宮述職的地方官員。
有三三兩兩認識的湊在一起互相攀談。
隻有周淮林,獨自一人地立在另一邊。
他麵相凶,又獨來獨往地慣了,便是有與他相識的,也不會主動來搭話。
但是不可避免地,他能聽到旁人們的議論。
“今年怕是又見不到皇上了吧?”
“可不是,已經好幾年了吧?也不知道怎麼的,皇上如此勤政愛民,但怎麼不讓我等麵聖述職?”
周淮林的目光微微一閃。
眾人正說著,突見一輛馬車駛來,他們下意識分立兩側,眼睜睜看著那馬車,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駛進了宮門。
待馬車行駛得遠了,大家才重新開始議論紛紛。
“那是誰家的馬車?怎的還能過宮門?”
不怪他們驚訝,這一般臣子的馬車,依著祖製,都是要在這裡停下的。
有知情人直搖頭:“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可是薛家的馬車。皇上特許的。”
說起薛家,大家便心照不宣地沉默了。誰不知道如今薛家在朝堂上的風頭無兩,哪裡是他們能隨意議論的。也有聰明之人,眼中閃過深思。
樹大招風,這薛家是真的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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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裡,小太監突然來報,說是薛家的六小姐求見。
薛家六小姐與皇後娘娘乃一母同胞的姐妹,平日裡深得皇上與皇後的喜愛,像這樣直接找上來皇上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的。
魏琰放下手中的奏折,剛說了一句宣,便見著皇後的妹妹,哭得梨花帶雨似得進來了,嘴裡還哭喊著:“姐夫!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