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嫩柳絲絛。
碧湖外山光黛浮。兩岸桃杏如雨紛飛,水麵鋪滿了花瓣,時不時有過路的閒鶯歇在船上。
兩名外表裝扮光鮮顯貴的少年穿梭在水上燈會之中,不知不覺間日落月升,也到了燈會最繁華熱鬨之時。
二皇子原漾帶著好友蘭溪將點燃的桃花祈福燈放入湖水中許願,兩盞桃花形狀的花燈並排在湖水上漂遠,與無數花燈交融在一起。
二皇子略顯惆悵,“蘭蘭,你真的要跟你那素未蒙麵的未婚夫成親啊?修仙世界道路多曲折磨難,你一走,我們不知何年能再見了。”
蘭溪朝他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初春氣溫回暖,但蘭溪自小體弱多病,比旁人穿得多還覺得冷,白玉雕琢般的手指指尖因為沾了水染上粉色,往袖子裡縮了縮,“我還會回來京城的,我們永遠是朋友。”
二皇子沒聽到想聽的話,心情更低落了,猛地回頭看他:“可是,我不想隻做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怎麼也算青梅竹馬了吧,萬一你那未婚夫對你不好,就算他對你好,凡人一生幾十載,修仙之人一眨眼就過去了,這十八年他一次都不曾來看過你!蘭蘭,要不你彆去找他了,倘若我將來真當了皇帝,皇後的位置我隻留給你!或者我們一起悄悄離開京城,我陪著你一輩子!”
蘭溪第一次知道二皇子竟然對自己有這種心思,愣了一下,明亮清澈的瞳眸因為吃驚輕微放大。
不過蘭溪一向情緒很穩定,即便聽到這樣的話,也很快內心恢複平靜。用他自己的話說,喝了十八年的藥,他的心早已經像腳下湖水一樣冰冷了。
此次二皇子邀他來花燈會,蘭溪本不欲來。一是蘭溪兩個月前又生了場大病,幾日前剛見好,多走幾步就渾身乏力。出來一趟吹半天風,回去可能又要多喝半個月中藥。
其次,不出意外近日京城要不太平。可能有魔族潛入了來,聽太爺說,他們在找什麼鳳凰神脈,修仙界流傳的得鳳凰神脈者可得天下。
二皇子是蘭溪為數不多的朋友,皇帝有意把二皇子當做未來儲君培養,尤其近三五年管束得嚴,宮裡難得給他休一天假。原漾去到蘭家府邸求了好久才把這嬌弱的小少爺求出來。
蘭溪的太爺就是修仙的,五大門派之首的昆侖山派出弟子中翹楚姬應容——也就是男主,還是蘭溪的未婚夫,來平定此次魔亂。
蘭家地界內有太爺留下的結界,一般不是特彆難對付的魔都能應對得下。
魔族殺人不眨眼,太爺叮囑他,在姬應容到達皇城之前,切記不可踏出蘭家府邸一步。
等姬應容來到之後,他就可以亂跑了,越肆無忌憚越好。兩日前太爺還在通訊靈器那邊為老不尊地教導他,“年輕人都表麵正經,隻要大膽踏出第一步,剩下九十九步都不是問題!應容那孩子很純情的,多來幾次英雄救美,實在不行你就霸王硬上弓,先把飯煮熟了再說,就不信還拿不下那小子!”
至於他太爺這麼離譜,蘭溪還好脾氣地聽他瞎扯。
當然是蘭溪已經打心底裡“接受”了這道婚姻,並且他不接受不行。
在蘭溪剛魂穿過來還是嬰孩時,依稀記得腦子裡有個聲音,要他找到書裡氣運之子男主,替男主渡過情劫,在男主愛上他後再死於男主劍下。事成之後,將得到一個全新健康的身體。
否則,他會一生病痛作伴,最多活不過二十歲。
蘭溪上輩子是個孤兒,也是病死的,死時剛二十歲。
這輩子他有自己的家人,是個在京城還不錯的家庭,周圍人對他也都很好,隻是依舊應驗了那句“一生病痛”。他這身體到如今,不像十八歲,更像八十的。
如果給蘭溪一個機會,讓他犧牲一些東西從而得到健康的一生,蘭溪是願意的。
真到萬不得已之時,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不行。前提男主不會提前就一劍砍死他的情況下。
宮裡安排保護二皇子的近衛走上來,抱劍行禮:“二殿下,蘭公子,時候不早,二殿下該回去了。”
二皇子還想跟蘭溪說什麼,蘭溪動作自然地往邊上退了半步,並看不出疏離,隻是也顯然不想被人親近,和他平時的冷淡安靜一樣,如山澗流水般清澈乾淨的嗓音道:“二皇子回宮去吧,我想在這外麵多留一會兒。”
告彆了二皇子,蘭溪將府裡跟隨他出來的兩名隨從也打發了回去,手裡握著一枚透明的水晶貝殼,離開熱鬨的水舟花燈會,朝暗夜中荒僻無人的地方走去。
這枚貝殼是太爺給他的法器,並非真的貝殼,除了能通訊以外,還能檢測周圍有沒有魔氣,以及必要的時候能夠替人擋下致命一擊保主人性命。
本該無色剔透的靈器中湧動著黑色煙氣,顯然附近藏了魔族。
正適合英雄救美。
太爺兩日前同他說,男主姬應容兩日左右便能到,便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