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恕把劇本啪地一合,扔在了前麵桌子上:“她是個有才氣的編劇,這本《冬眠》雖然被改得麵目全非,可還是能看出來是有底蘊的。可是瑕疵太多了,很容易會把它的內涵蓋住,到時候播出來觀眾隻會挑剔它的不足。陳琪在圈子裡地位不低,不管是製片人還是什麼導演向她提的無理要求,她不至於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林書璞摳著手心,想說那是因為這些文字並不是陳琪的,所以陳琪不會珍惜,彆人讓改什麼,她也就是扭過臉跟林書璞說一句“你要這樣這樣這樣改”的事兒。
“可能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林書璞艱澀地咽了咽口水,說:“羅先生,您也知道,在資本麵前,再有名的編劇都是沒有話語權的。”
羅恕的太陽穴被她一句“羅先生”挑得突突跳動了兩下。
他看著這小丫頭片子。當初在小鎮裡,她總是跟在身後脆生生地喊他“哥”,從來不把他當外人,現在卻一口一個“羅先生”地叫。
羅恕心情複雜地頂了頂腮,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嗤:“你上次說你多少歲?”
話題怎麼轉變得這麼突兀,林書璞愣愣地眨了下眼睛,說:“二十一歲。”
“虛幾歲?”
“也、沒怎麼虛。”她心虛地咳了聲。
“就算是二十一歲,”羅恕的聲音裡分不出喜怒:“現在也該在學校裡讀書吧。”
林書璞心裡刺疼了下,嗓子裡變得苦。她低了低頭,說:“也沒有,我上學比較早,所以已經畢業了。”
“哪個學校畢業的?”
林書璞剛要回答,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又沒有義務什麼都告訴他,乾嘛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羅先生,”她又一次這麼稱呼他:“您是不是問得太多了?”
“……”
羅恕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多管閒事了。
他重新拿了劇本往椅子裡一靠,模樣鬆散:“這部分內容我去找張製片談,你照原來的思路改回來就行。”
林書璞暗暗地高興,羅恕又一次地幫她解決了劇本上的一個“瑕疵”。
她擔心羅恕還有哪些方麵不滿意,乖乖地在他身邊坐著,跟他一起看劇本。羅恕看劇本時會在上麵做些標記,他的手長得很好看,骨感又修長,握筆的時候能看到他手背上幾條橫亙的青色筋脈,格外有男性氣息。
天氣很熱,在兩個人身邊放著一台電風扇,原本是衝著羅恕在吹,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調成了對著林書璞的方向。
太陽毒辣地掛在天空,遮陽傘下涼爽的風一陣陣送過來,身邊坐著的人是羅恕。恍惚中,林書璞仿佛回到了小鎮裡的時光。
暑夏時節,正是中午最熱的時候,她又一次被母親趕出家門,因為沒地方可以去,隻能走到了羅恕打工的修車廠。
羅恕從店裡找出了一個老舊的電風扇,插上電對著她吹。她坐在一把椅子裡,吃完羅恕給她的一塊西瓜後,愜意地躺在椅子裡睡著了。
羅恕在一邊修車,時不時過去看她一眼,當發現她臉上還是有熱出來的汗,會拿出一張乾淨的紙巾替她擦。
林書璞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地犯困了,眼睛緩緩地合上,頭往下一點一點。
羅恕側過頭看她。年輕的女孩紮著馬尾,耳旁落著幾縷柔軟的碎發,她的胎毛劉海比較多,小時候是,現在仍是。眼睛困到不行地閉著,能清楚地看到她卷翹纖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挺直,嘴唇顏色豔麗。皮膚白皙,嬌嫩的一張臉上滿是膠原蛋白,沒化什麼妝都漂亮到不行。
樣子較九年前相比明顯地長開了,可仍能看得到當年那個十歲小女孩的影子。
林書璞的頭又一次往下點,這次她徹底睡了過去,頭低著再也抬不起來了。羅恕眼疾手快地騰出一隻手托著她下巴,沒讓她磕著。
埋伏在樹上守了一天的狗仔飛速按著快門。他們從早晨六點就在這裡死守,請他們過來的人說今天肯定能拍到勁爆猛料,讓他們務必要把鏡頭對準羅恕和黃碧欣。
結果羅恕和黃碧欣的親密畫麵沒拍到,倒是拍到了羅恕細致地照顧著一個年輕小姑娘。
並不認識那女孩是誰,隻是從鏡頭裡能看到她長得不錯,比現在幾個當紅的小花旦都不差。她站太陽底下被曬到,羅恕讓她換到被遮陽傘遮到的陰涼那一邊,又拉過椅子給人坐。她犯困頭往下點,羅恕就伸手拖住她下巴,深情款款地看了她一會兒——其實他們也沒看清到底深不深情,但成片拍出來的結果確實深情。然後溫柔地托著人後背,把人輕輕地放倒在躺椅裡。怕外麵溫度太高把她熱著,還把風扇調好角度對著她吹。
這一套照片要是發出去,熱搜肯定得炸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