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工作日後,季煙查到了保薦代表人的考試成績,71分,合格通過。(*1)
她把成績截圖發給季硯書,季硯書回了句晚上去外麵慶祝,隨後又補了一句順便買一些衣服。
看到後麵這句話,季煙的臉瞬間垮了。
她正想回複,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抬起頭,是施淮竹。
她放下手機起身:“師父。”
施淮竹手拿文件夾,手肘支著辦公桌隔板靠著,問:“考試成績查到了嗎?”
“剛查到,通過了。”
施淮竹笑著點點頭:“好樣的,這下成準保了。”
季煙心裡也開心:“謝謝師父這幾年的栽培。”
“就你會說話,”施淮竹拿文件拍了拍桌子,“叫上負責中夏物聯的其他人來會議室開會。”
聞言,季煙這是明白內核會出結果了,聽施淮竹的口氣,結果應該還不錯。
果不其然到了會議室,施淮竹公布內核會通過了中夏物聯IPO項目,並同意向資本監管部推薦。
大家很開心,雖然都猜到了這個結果,但得到正式通知又不一樣。
施淮竹說:“申報稿在月底要提交,這兩周大家辛苦加班衝刺一下定稿,一定要好好檢查定稿,尤其文字和格式,千萬不要出現這類低級錯誤,丟不起這個人大家知道嗎?”
一般招股書說明書如果出現文字和格式方麵的錯誤,在審核問詢函的回複中會特彆單獨標出一行。由於申報文件是公開的,任何人都可以上網站下載查閱,更有甚者,一些追蹤企業上市進度的媒體號更會在文章標題明晃晃寫著。(*2)
所以一旦招股說明書出現文字和格式這方麵的低級錯誤,無異於是在業內公開處刑,同時也會讓彆人質疑專業性。
申報材料包括紙質檔和電子版,市麵上有專門製作IPO申報材料的公司——榮達快印,季煙她們隻要保證申報材料沒問題之後,拿著資料去榮達快印製作即可。(*3)
到了晚上,季煙收到了季硯書的微信消息,說是到樓下。
季煙把桌麵上的材料整理鎖到抽屜,又把電腦頁麵一一關掉,將電腦關機後,她拿著包包、手機和出入公司的門卡走出辦公室。
正是下班高峰期,走向電梯的一路上,季煙和還在加班工作的同事一一打招呼。
年底了,大家都在更新手上的項目情況,忙得腳不沾地的,季煙想想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在雲城忙一個並購項目,那會也是這樣忙得像陀螺,不知白天與黑夜。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季煙回過神,往門裡一看,目光掃到左邊一側時,她心臟處微微縮了下。
王雋波瀾不驚地看著她,神色淡淡。
有人笑著:“季煙怎麼不進來?”
季煙忙轉開視線看向說話的人,是此前的一位同事,結婚後家裡人不大同意她經常性出差,就轉到質控部。
季煙笑了笑,走進電梯。
電梯合上,季煙的注意力卻全在身後不遠處的那人上。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也就沒聽到舊同事和她說話。
舊同事碰了下她的手臂,說:“季煙,想什麼呢?”
她挽了下頭發,有些尷尬地說:“剛剛在整理材料,有個問題沒想明白。”
“今年忙嗎?”舊同事問。
“還好,跟以前一樣。”
停了半晌,同事又問:“找男朋友了嗎?”
電梯裡有不少其他部門的同事,雖然平時大家忙著出去做項目沒怎麼來往,但有些臉還是熟的,更不用說後邊還有一尊大神站著。
季煙實在不好回答這種私人問題,琢磨了一會,抿唇一笑:“還沒,太忙了顧不上。”
舊同事有些感慨:“那就先不找,好好忙工作,忙到不想忙了再說。”
這話有些出乎季煙的意料,她以為同事會開玩笑讓她趕緊找,畢竟歲月不等人。
轉然又想起這位同事沒轉崗前是投行三部出了名的工作狂,而且此人負責的項目從來都是穩穩上市,並且在持續督導的期間內從沒出過什麼紕漏。
堪稱完美。
當年她先結婚後轉崗,溫琰直言可惜。
並以此讓手下的幾個女同事記住,這就是女性結婚的下場,為了婚姻和家庭委屈事業,放棄大好前途。
思忖間,電梯到了一樓,同事要去地下車庫,季煙和她道彆。
走出電梯門,季煙往後瞥了一眼,正巧與王雋對上,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平靜,風平浪靜的,似乎永遠掀不起一絲波瀾。
季煙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挫敗感。
她心緒恍惚,全然沒注意到身旁跟了個人。
過了轉角,她的手被人拉住,然後往旁邊一帶,到了一處安靜的隔間。
她正想拿包砸人,卻被那人一擋,然後是一道清冷的聲音。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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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是王雋,季煙適才那種複雜感更甚,她看看他,放下包,說:“你今天沒開車來上班?”
按理說他應該去地下停車場才對。
王雋打量她一番,半晌,問:“考試過了?”
她嗯了聲。
他揚揚眉,似乎並不意外。
兩人都沉默著,季煙說:“你還有事嗎?我媽媽在外麵等我。”
王雋思索了數秒,問:“阿姨什麼時候回去?”
她看著他,有幾分不解,也有幾分警惕:“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他簡短道。
他神色仍是那般風輕雲淡的,再平靜不過。
但不用想,季煙也猜到他這麼問的原因,剛才那種難以言說的挫敗感再次襲來,這次還多了幾分疲憊。
季煙動了動唇瓣,想問他對談戀愛一事如何看待,對婚姻又是何想法。
但在對上王雋那張疏離且有點淡漠的臉後,她又覺得,做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明知答案卻還要上前問個明白,無異於自取其辱。
兩人維持著不清不楚的關係快兩年了,況且以王雋的態度,他顯然更願意就此繼續下去。哪怕哪天她先說再見,想來他也是走得義無反顧沒有絲毫留戀的那個。
這樣一想,季煙更加難過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放在她身上就變成了,明知前方是萬丈懸崖,她還是一往無前地往下跳。
“想說什麼?”
王雋見她看著自己,神情越發的不好看,問了這麼一句。
季煙斂起所有的異樣心思,歎了聲氣,說:“這兩天搞材料搞得心力交瘁。”
王雋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無波無瀾地盯著她,目光幽深深的,似乎要瞧到她眼裡去,辨個真假。
他到底明不明白他這樣會讓她產生不該有的想法,然後越陷越深。
顯然他不明白。
季煙抬手,覆住他的手背,一貫的冰。
就像他這個人,遠看近看,哪怕兩人離得再近,幾近融合,她還是看不懂他。
他始終隔了一層霧,叫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