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像你剛剛沒有暗諷我爹似的。怎麼,隻許你譏諷彆人,不許彆人反擊?府君好大的威風!便是林廷尉親至,也不及府君這般有氣魄。”
見林郡守氣得快要背過氣去,顧琉趕緊出聲打圓場,“三弟快人快語,一片孝心,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府君莫怪。不過三弟方才所言也有道理,犬子前些日子招攬的那位大夫,雖是遊醫,醫術卻極為精湛,非但開藥治病極為拿手,調理身子亦是有一手。府君不妨讓他為你調養一番。”
同樣是譏諷人的話,顧琉說得就要委婉些,但是氣人效果一點都不差。林郡守怒極反笑,深呼吸好幾回,努力平複下心情,而後對著顧琉皮笑肉不笑道:“有勞伯康兄惦記,本官一切安好。倒是伯康兄這官辭得好,堂堂世家子弟,成日裡同粗鄙的武人為伍,豈不是辱沒了虞川顧氏的清名。”
顧淮之原本還在看戲呢,見這人開嘲諷開到他親爹頭上,登時怒了,一臉疑惑地仰頭問林郡守:“敢問府君可是出自亳陽林氏?”
林郡守傲然一笑:“那是自然!”
顧淮之繼續一臉天真無邪地給他挖坑,“我聽阿爹說,亳陽林氏的先祖,是先秦時的猛將林轂將軍,是也不是?”
林郡守已經猜到顧淮之接下來要說什麼,臉色立即僵硬起來。
果不其然,顧淮之已經無視了他僵硬的臉色,笑眯眯發問:“既如此,府君何以如此鄙視武人。林將軍若泉下有知,聽了此話想必都要氣活過來。”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世家人際關係複雜,表麵和氣還得維持一下,所以這種動不動把人祖先搬出來侮辱對方的話,顧琉等人不能說,顧淮之來說卻再合適不過。
顧玦立即哈哈大笑,雖未開口,嘲諷之意卻儘在笑聲之中。
林郡守臉色鐵青,半晌才冷笑道:“顧氏好教養,長輩談話,哪有小輩多嘴的份?真是失禮!”
這是杠精踢到了鐵板,惱羞成怒後準備人身攻擊了?顧淮之的嘴皮子也不差,聞言立即接話道:“府君登門,暗諷長輩,是為不敬。對子辱父,則是無禮。府君反倒嘲諷我失禮,未免惹人笑話。”
三對一,林郡守慘敗。最重要的是,致命一擊還是顧淮之給他的,這簡直讓林郡守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
單憑這段對話,林郡守都已經能猜到,這話傳出去後,有多少人盛讚顧淮之機敏聰慧,就會有多少人譏諷他無禮傲慢。堂堂一郡之守,氣度竟然還不如一個黃口小兒,他這是硬生生用自己的名聲成全了顧淮之啊!
林郡守心都在滴血,隻能勉強維持最後的風度,含笑告辭。
等到他一走,顧玦立即跑到顧淮之身邊,使勁兒揉了揉他的臉,狠狠表揚他,“好小子,今天表現得的真不錯!伶牙俐齒,這點像我!”
“可彆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兒子,自然是像我!”被兒子維護了的顧琉心裡正美呢,上前就把顧玦擠開了,自己把顧淮之摟在懷裡。
顧玄臉上也帶著欣慰的笑意,溫和地看著顧淮之笑道:“倒是我疏忽了,世家之子,譜牒之學不可不記。今日你能以譜係之學來諷林郡守,可見你也有些天分。既然你已背完《論語》,接下來便開始背譜係吧。”
自己就多嘴說了幾句話,怎麼又要開新課了?顧淮之一腦袋問號,趕緊提醒他祖父,“阿公,我還要訓練部曲呢!”
“正因為如此,你就更該多背點聖賢書。我答應你讓你練兵,可不是讓你一頭紮進武事之中的。除了譜係外,再跟著我學《孝經》。”
顧淮之明智閉嘴。
更讓顧淮之窒息的是,徐氏聽聞他準備訓練部曲的消息,也打算讓他開始練書法了。說是怕他長期沉溺武事移了性情,應該開始練書法打磨打磨他的性子,讓他更加沉穩,免得染讓武人魯莽的毛病。
突然作業大增的顧淮之:……
你們夫妻這是商量好的來壓迫兒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