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學校,程鷗表現得一如往常,甚至沒有主動先和方清野打招呼。
方清野有些惱怒,卻也感到沮喪,幾乎是賭著氣在上課,程鷗不來和他講話,他也不願意和程鷗講話。
他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但到了下午,程鷗當著所有人的麵走過來問他:“為什麼生氣?”
方清野正在寫試卷,臉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大家都看著他們。
程鷗揉了揉方清野亂糟糟的頭發,淡淡道:“彆做了,去休息一下,一會兒我來幫你糾錯。”
方清野怔忡,表情很懵懂。
程鷗又道:“去吧,你這樣我也沒辦法專心學習。”
方清野:“為什麼?”
程鷗說:“因為我會一直想著來哄你。”
教室裡鴉雀無聲。
方清野好像明白了程鷗的意思,又好像沒有,但腦子太激動灼熱,燒得他思維也亂成了一鍋漿糊。
程鷗的感情隱藏得太好,以至於表現出來時方清野感到難以置信。
後來他問程鷗,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他躺在程鷗的大腿上,程鷗就一邊翻書,一邊捏著他的耳垂道:“你給我帶餅乾的時候。”
方清野:“……”
程鷗提示:“我收了。”
方清野太無語了,惱道:“那我也給裴佳年帶了餅乾啊!”
程鷗從書上移開視線,皺著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對程鷗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學霸來說,搞不好送餅乾真的有不一樣的意義,方清野感覺頭皮一緊,忽然覺得自己給裴佳年他們送餅乾是滔天大罪,趕緊打補丁道:“但是我送給你的那份和他們的都不一樣!”
程鷗沉默了一會兒,放開書來吻他,吻得很輕柔仔細,把方清野吻得濕漉漉了,就重新拿起書看,不太在意地重新確定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那就是在電影院第一次牽手的時候。”
通過傅驍的善意舉動而勾起的回憶其實有些不合時宜。
因為程鷗的出發點是自我的,是極具個人主人化的,而傅驍則不同,傅驍的出發點是站在彆人的角度思考的。
*
方清野在傅驍家接住的第二個星期,傅驍開始頻繁加班。
往往都等到鐘阿姨和鄒叔都走了,方清野已經上床入睡時,傅驍才會回家。
有一天晚上,方清野聽到傅驍在廚房煮麵。
他摸到一條薄毯子披在身上,摸索著來到餐廚區,問:“你還沒有吃飯嗎?”
“怎麼起來了?”傅驍問,“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方清野靠在門旁邊,長睫毛斂著無神的雙眼,搖搖頭道:“沒有。我下午睡得太多了,本來也不怎麼睡得著。你需不需要我幫忙?”
傅驍說:“如果你能把欠著我的那頓大餐還給我的話。”
“那沒辦法,暫時幫不了你了。”方清野慢慢地往中島台旁邊走,摸到椅子,坐上去,“我現在就隻能再幫你重複一遍流程,幫你聞一聞。”
燈光照亮方清野姣好的麵容,讓他裹著薄毯的清瘦身體看起來柔軟而溫暖。
方清野說:“不過,我下午請鐘阿姨幫忙做了甜湯,是我的獨家秘方,要是你不嫌棄的話,可以把它放進微波爐熱一下,味道很好的。”
原本是專門請阿姨做了,想等傅驍回來一起喝,聊表謝意,但傅驍這天回來比平常還要晚,方清野便也沒再提。
傅驍說好,然後道:“年底了,最近有一些結算要做,所以有點忙。”
方清野表示理解,他讀生態學的,導師投資的公司也是相關專業,平時他們這些學生跟隨導師天南地北地走,去過戈壁看落日,去過雨林聽蛙聲,一年要出去好幾次,看起來日子豐富多彩,但每到年底時就會突然很忙碌,方清野和同學都曾經不同程度地幫過忙。
傅驍把甜湯熱了兩份,給了方清野一碗。
方清野已經洗漱過,刷牙後就不想再吃東西,興趣缺缺。被這麼一提醒,才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忍感歎道:“對哦,馬上就聖誕節了。”
方清野喜歡一切節日。
中式的、西式的,各種節日都會讓他熱衷於慶祝。現在視力受損,行動不便,已經很久沒體會過熱鬨的感覺了。
方清野應該是很想過節日的。
“周五是平安夜。”傅驍突然詢問方清野的意見,“你想出去吃飯嗎?我請客。”
“啊?”方清野問,“出去吃飯?”
“嗯,我和你。”傅驍說,“如果你想的話,我就給鐘阿姨和鄒叔放假。”
兩個人一起在節日出去吃飯,因為裴佳年的話和傅驍的照顧,方清野沒忍住胡思亂想了一秒鐘。
“好的呀。”他怔了怔,大方地應了,“我很期待。”
傅驍看了他的臉幾秒,這才來到他麵前坐下:“很多年沒過節了,今年難得不是一個人,就追求一點儀式感。”
方清野問:“……那你家裡人呢?”
“比較複雜。”傅驍道,“我母親有精神上的疾病,現在住在療養院。我跟著保姆長大。十幾歲的時候家裡出了點問題,我又去外地生活了幾年,大學畢業後才重新回來。我和父親的關係不好,現在他也有了新的家庭。”
傅驍似乎不介意分享私事。
方清野覺得,傅驍聽起來還挺孤獨的。
“你有什麼想吃的?”傅驍再次詢問方清野,“我提前安排。”
“都可以啊。”同樣獨立長大的方清野笑了笑,“你請客,你帶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