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弓著腰,頭發白了眼睛也有些渾濁了,但手和臉都很整潔,穿著的粗布衣裳也沒有臟汙。
年近花甲了還要出來忙活。
蕭焱反應冷淡地點頭,“那就嘗一嘗。”
“阿婆,我和郎君都要雜魚麵!”未婚夫同意了,餘窈立刻大聲地開口,眼眸流轉間發現跟在他們後麵的綠枝和常平等人,又說多來幾份。
來了一樁大生意,老婦人和老翁都很高興,額頭的皺紋都透著一股喜氣。
餘窈也很開心,粉唇一直翹著,絮絮叨叨地和未婚夫說,守孝三年她都幾乎沒有出過府門,還好她記性不錯能找到這裡。
“雖然我很快就要和郎君回京再也來不了這裡了,但這股味道我一定能記得。”她將冒著熱氣的魚麵親手端到未婚夫的麵前,示意他先品嘗。
“後日啟程。”男人嗅到了一股鮮香,沒有摘下麵具,挑著筷子慢條斯理地嘗了一口,頓了一下說道。
“後日?那我明日要去拜祭父親母親。”餘窈的魚麵也好了,她急急忙忙地吃了一口,眯起了眼睛。
熱氣中,她的眼眶微微濕潤。
隱有所覺,蕭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似笑非笑地問她哭什麼,莫不是舍不得離開蘇州。
“我…郎君,你會對我好的,是吧?我就是有些害怕。”少女帶著哭腔小聲地嘀咕。
喧囂的人群不知何時散開了七七八八,他打量著少女可憐兮兮的模樣,驀地變了聲音,冷鷙駭人,“隻要你聽話,否則,我不僅不會對你好,還會扔了你去喂魚。”
喂魚?餘窈睜大眼睛看了看碗中的小雜魚,一瞬間就不害怕了,未婚夫這是在哄她吧?
“好呀,郎君,我一定會聽話的,你要對我好。”
“對了,郎君,我先前不是故意忽視你的,那位方家兄長是白鷺書院山長的兒子,他的妹妹與我的堂兄有婚約,我如果不和他說話,很失禮。”餘窈順便和未婚夫解釋了她之前的舉動,方懷諳在蘇州城中的名聲很不錯。
“哦,我問你了嗎?”蕭焱輕輕柔柔地笑,眼底卻閃過一抹寒光。
一雙眸漆黑瘮人。
“沒,沒有。”餘窈眨了眨睫毛,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
***
回到餘宅,蕭焱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房間裡麵燃著奇南香,他將麵具隨手扔到一旁,幽冷的目光突然盯向了身後的內侍。
“陛下,讓人擾了您的興致,屬下有罪。”常平心中咯噔一下,恭敬地俯首。
“朕記得封元危還在牢裡。”
封元危,前任刑部侍郎,其人性情剛正認死理,因為反對蕭焱對佞王一派大開殺戒惹怒蕭焱,被停了官職打入了牢獄。
“是,封大人偏向佞王為其說情,若非陛下心慈,他理應被抄家滅族。”常平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重新喚了封元危大人。
“傳朕的旨意回京,告訴丞相,朕饒封元危一命,讓他滾來蘇州城,知府的位置做不好,數罪並罰!”
“是。”常平呼吸一頓,沒想到陛下會讓人到蘇州城任知府。
是和今夜有關嗎?
餘娘子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讓陛下改變了心意,他默默地想。
封元危,不提他的政治立場,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蘇州城的百姓是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