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1 / 2)

碎玉瓊花 啟夫微安 4562 字 7個月前

北地是當今皇帝的親兄弟,禦郡王的封地。北地地處大楚的最北端,橫跨遼東,遼西,上北平,漁陽四大郡。乃是大楚與北狄各國接壤的最北端一條線。

禦郡王周振英親自率領大楚三十萬疆北軍鎮守此處,郡王府邸便定在了白帝城。

此時已經是深秋九月。北地沒有春秋,天冷得比較早。

幾乎是一場秋雨降下來,冬衣便要穿上身。再等幾個月,十月至,雪就會降下。

白帝城隸屬遼東,乃是北地最北端一座城池。幅員遼闊,但人煙稀少。大片與北狄接壤地區,越往北,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秋風一過,草原此時早已枯黃。

喻家是白帝城最大的商賈,做商隊起家。後又承接了皮毛生意,走南闖北。喻家人擅經商,後來又擴展到人參鹿茸的藥材。家大業大,家產豐碩到郡王府所有家私加起來都不及喻家的十之有一。

而喻玉兒與周長卿的婚事確實如趙依依所言,是喻玉兒祖母花錢買來的。

個中緣由且不多說,這樁盲婚啞嫁的婚事,推己及人,喻玉兒也終於明白他為何會不喜。

周長卿作為一個古代特權階級,自幼成長在男尊女卑社會的貴族男子,心高氣傲是在所難免。他心中另有所愛的情況下,又如何能忍受的了她這種花錢買他妻子之位的人?

他娶她,隻是因為軍資不夠,將士們需要過冬的糧草。為此,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娶她一個體弱多病的商賈女子。且不說這是不是侮辱,但站在周長卿的立場來看,確實算趁人之危。她越是上趕著求他的回饋,便越顯得喻家咄咄逼人。

如此,周長卿會允許她生下孩子才怪。

關於這一點,上輩子喻玉兒是沒有參透的。

上輩子身體孱弱,她被爹娘藏在深閨養大。渾渾噩噩不通人情世故,滿心以為嫁得良人便心滿意足。當時周長卿的冷淡與忽視,她也單純以為周長卿是因為生性如此。如今回想起來,若當真是那等心硬如鐵的人,又如何心甘情願守得北地十幾年安寧?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強求不來的感情,不求也罷。

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喻玉兒放下了碗,又將蓋頭給摘了去。

“哎哎主子,你怎麼摘蓋頭?”

綠蕪見她突兀的動作,又急了,“這蓋頭是必須要戴著的。出嫁前,老太太可是千叮嚀萬囑咐,郡王府規矩森嚴,咱們千萬要恪守禮儀,萬萬不能失了規矩。估摸著一會兒世子爺就要進來了。若是瞧見主子自個兒就揭了蓋頭,怕是要覺得咱們商賈之家沒規矩。”

“沒規矩便沒規矩了,裝的再好,也掩蓋不了商賈出身。人家若是看不起你,你便是規矩比宮裡娘娘還講究,依舊看不起。”

喻玉兒踢了鞋子,抬手拆頭冠,人也往喜床上躺去,“再說,天兒還早,他此時不會來的。”

喻玉兒的一番話給綠蕪噎住了。

小丫頭疑惑地看向喻玉兒,不曉得自家主子怎麼一覺醒來,突然又改主意了。明明早上上花轎前,還叨念著叫她們到了郡王府可千萬彆粗莽行事,生怕丟了喻家的人。

“主子怎知世子爺不會過來?”

“郡王爺五子四女,兒媳婦都有三個。我在這喜房坐了一整天,一個來瞧新娘子的都沒有。咱們在人家心中什麼分量,還不夠看清?”

綠蕪臉刷的一下白了。她慌忙勸道:“可這婚事是郡王親口許下的。旁人不來鬨,世子爺是新郎,肯定會過來的。”

“那你等著吧。”喻玉兒也不與她爭辯,鳳冠一摘,烏發如流水落下來。

眼看著喻玉兒眼睛都閉上了,綠蕪都慌了,“哎哎,姑娘你彆躺啊,你快點起來……”

“彆吵,昨兒夜裡沒睡好,此時頭疼的厲害。我眯一會兒。”

綠蕪的話還沒說完,喻玉兒便已經睡著了。

綠蕪愣是被喻玉兒這突然的舉動給嚇蒙了。在一旁乾瞪眼,半天不敢上手去拉扯她,怕拉壞了人。自家主子身體有多弱她們清楚得很,稍微力氣大點身上皮膚都得青。

喻玉兒本是裝睡。但閉上眼不到一會兒,還真的睡著了。

她驟然回到十年前,無論心境和身體都沒能跟上。精神上的糾纏與折磨,並非強壓下去便會消失的。精神徹底放鬆下來的那一刻,她很快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綠蕪在一旁團團轉好半天,到底心疼她昨夜沒睡好,端著托盤出去了。

喻玉兒這一覺,睡到了天黑。

再次睜開眼,外麵已經被夜色所籠罩。屋內燈火通明,黑夜與風聲,襯得私下裡越發靜謐。內室與盥洗室隔了架紅鯉戲蓮的屏風。此時屏風外的白鶴淩空展翅的彩釉香爐正嫋嫋地冒著輕煙,屋中沒有苦澀難聞的藥味兒,隻有清淡的梅花香。

廊下的燈籠被過往的風吹得擺動,光色煽動,確實已經入夜了。

綠蕪蹲在門口許久,已經進內室瞧過三四回。此時聽見內室的動靜知道她醒了,忙小跑進來伺候,緊趕慢趕地替喻玉兒將鳳冠帶上。

“主子,你可算是醒了!”綠蕪重重吐出一口氣。天知道她時刻盯著門,生怕男主子進來撞見自家姑娘睡著,到時候自家主子收拾不及,鬨笑話,有多提心吊膽。

不過擔憂了一個多時辰,確實如喻玉兒所說,一個人都沒來。

她心中鬱悶,卻又不敢說話。

扭頭去看紅苕,紅苕快速伺候喻玉兒梳妝,也很沉默。常嬤嬤此時也在屋中,兩三步上來,上手替喻玉兒理睡得有些亂的禮服。

說來也怪,今日明明是禦郡王世子爺的大喜之日,整個與郡王府卻安靜得過分。正常人家辦喜酒,又是鑼鼓又是舞獅的,怎地這郡王府娶世子妃,反而比人家小門小戶還低調。

常嬤嬤心中正納罕,卻又怕提出來,會惹得喻玉兒多想,便將這些話都吞回肚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