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玉兒手裡捏著玉箸,猶豫了下,淡定地夾了一顆蝦餃吃起來。
等周長卿梳洗好出來,喻玉兒已經坐在桌邊老神在在的吃粥了。
禦郡王體恤將士,府中吃穿用度一向簡樸。這新婦一進門,一大早,桌上擺了十來道菜。除了北方用慣的朝食,還有一些南方特有的精致點心也是有的。不過喻玉兒胃口不大,每一樣都隻吃一兩筷子。周長卿目光淡淡地瞥著這毫奢的陣仗,沒說什麼便坐下來。
後院的廚子是喻家配的,跟郡王府關係不大。
不過,新婦好像有些嬌氣……
周長卿看似一副貴公子的模樣,實則對細枝末節並不太放心上。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周長卿其實脾氣不算太差的。雖然整日裡冷著一張臉,但甚少對人大聲。此時靜靜坐下,估摸著覺得不夠,又命下人再添補些他常吃的朝食,安靜地用起了膳。
他用罷朝食,漱完口便起了身:“走吧。”
喻玉兒在一旁看的嘖嘖稱奇。上輩子跟周長卿一起用飯的機會並不少,但直至今日,喻玉兒也沒搞明白他是怎麼做到吃得快,吃相卻賞心悅目這件事。
罷了,管他呢。吃相再好,也不掩蓋他一個人吃了一桌朝食的飯量。
“怎麼?沒見過人吃的多?”周長卿微微側過臉,挑起一邊眉頭看她。
那表情,仿佛喻玉兒敢說是,他就要發飆。
“……沒。”喻玉兒收起了多餘的心思,眼觀鼻鼻觀心,“走吧,思懿院怕是等急了。”
……
兩人到思懿院,已經是辰時三刻。
果不然,如喻玉兒預料的那般,其他院子的人也才剛來不久。此時花廳裡坐得還不滿,右手邊段側妃的長子夫妻二人還沒過來。郡王妃與禦郡王端坐在上首。
禦郡王一身蟒袍,蓄著短髯。哪怕此時已年過四十,眼角皺紋也難掩出眾的五官。看得出年輕時候是美男子一枚。
郡王妃陳慧就更不必說,二十年前燕京的雙姝之一。容貌出眾到可以遮掩她身上所有的毛病,哪怕人人知曉她拎不清,禦郡王也願意寵著她。如今已經年過三十,姿容依舊。
估摸著喻玉兒聽話地喝了避子湯,她此時心情不錯。
靠在引枕上朝喻玉兒招了招手:“上前來。”
喻玉兒往前走了幾步,走得近了,陳慧瞧著她這雙眼睛倒是一愣。
不知是震驚這出身低賤的兒媳婦容貌如此出眾,還是詫異喻玉兒的麵相給她幾分麵熟的感覺。陳慧抿著嘴角,沒說話。倒是站在她身邊的梁嬤嬤心口一跳。
梁嬤嬤忙出聲打斷自家主子的思緒,提醒她都在看著,快些喝新媳婦茶。
喻玉兒按照規矩給公婆都敬了茶,認了一遍親。
收了郡王妃一隻白玉鐲子,禦郡王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府中兄弟姐妹的各項小禮物,也順勢還了一遍禮。她還的那些禮雖然不重,但也足夠等值收到的東西了。
一盞茶喝完,便被郡王妃以身體不適,打發出來。
禦郡王冷眼瞥著她,倒也沒有在小輩麵前點出來。心裡知曉她是不滿意商賈出身的兒媳,她能大麵上沒給人難堪,已經算是收斂。
心裡歎了口氣,與周長卿交代了幾句。
父子倆神色凝重地站在空曠的庭院中,周長卿微微側耳,聽禦郡王說了些什麼。還有些稚氣但已見鋒芒的臉上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不過禦郡王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撫,轉頭出了府邸,往北邊大營去。
周長卿說到做到。
果然如他所言,出了思懿院,他便命人搬出所有的私人用具住進了前院的書房。陳慧對於他這番舉動樂見其成,自然睜隻眼閉隻眼。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他一搬走,整個鬆鶴園便成了喻玉兒自己的地方。
喻玉兒一人占了鬆鶴園,第一件事就是整頓嫁妝。親自帶著下人去到後院,將她堆在庫房的嫁妝全搬出來重新理一遍:“壓箱底的那些醫書都拿出來,我要看。”
怕了病痛折磨的苦,喻玉兒決定這輩子自學醫術。不敢說給人看病,至少把藥材藥方子什麼的都給吃透。省得再如上輩子那般渾渾噩噩的,一不小心被自己和一些有心之人給惡意的毒死。
喻玉兒這廂在院子裡大動,思懿院裡,陳慧回想了下喻玉兒的臉,忍不住問起了身邊人梁嬤嬤。
“那丫頭是不是生得有幾分麵善?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梁嬤嬤眉心一跳,趕忙開口:“聽說那喻氏自幼病弱,長這麼大,不曾出過喻府半步。娘娘瞧她麵善,許是往日見過她爹娘。這喻氏估摸著與父母生得相像,這才叫主子瞧著眼熟。”
她一想,也是。那喻氏才十六歲,哪裡就見過。
不過提到喻玉兒的母親,陳慧心虛了一瞬。
頓了頓,她狀似寬慰自個兒的歎息:“十幾年前的人了,早已作古,不提也罷。”
“可不?作古之人不提也罷。”
梁嬤嬤附和道。
……
思懿院主仆倆關起門來一頓哀歎,喻玉兒卻從嫁妝裡找到了一套琉璃材質的蒸餾裝配。老實說,這個時代,琉璃可是稀罕東西。喻玉兒沒想到自己的嫁妝裡頭,居然還有一套製作成蒸餾用具的琉璃器具。
“這是老爺當年走商去了最南邊,從海上弄來的好貨,聽說能用這個製成烈酒。”
常嬤嬤看著這東西,還記得當初喻金峰寶貝這東西的場景:“這東西,老爺當初可稀罕了。沒想到被老太太放到姑娘的嫁妝裡頭了。”
喻玉兒看著這蒸餾器具,不知怎地,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玩意兒,是不是可以蒸餾出高濃度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