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進了喻小山兜裡,哪裡還有的剩下?他爹他娘當天就給搜走了一半,剩下的,也早被他花了。此時他被喻寧按在地上,也不敢太叫喚。他的這些小把戲,唬個八歲的喻寧行,唬老太太和喻玉兒可瞞不過去。
不過挨了幾拳頭,疼了,他便也顧不上裝模作樣。狠狠踹開喻寧,爬起來就往外衝。
“你輸給我的東西,那就是我的!誰管你!”
眼看著人衝出去,一直沒發話的喻老太太厲聲道:“按住他!”
一大幫老婆子衝過去,想要按住喻小山。但喻小山力氣不大,跑得倒是快。幾個老婆子追不上他一個。
外頭家丁聽見叫喚,過來幫忙攔。但這喻小山混跡下三濫的地方久,保命逃跑是看家本事。愣是一幫人沒追上他一個,給他跑了出去。
喻寧見狀,氣得都哭了。他撲在喻玉兒懷中,顯然受到不小的打擊。
枉他還覺得喻小山人好,帶他玩兒,原來是拿他當傻子騙錢!
喻玉兒摸了摸他腦袋,歎了口氣:“那些小玩意兒,想追回來也不難。報個官,他不想還也得還。就是報了官,怕是要跟六叔公家那邊撕破臉了……”
喻玉兒說這話,沒有看老太太。但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卻臉色晦暗下來。
孫女這是在點自己,老太太哪裡聽不出來?
這兩年,老六家裡幾個男丁總來本家指手畫腳,確實很鬨人。不過老太太想著總歸都是喻家人,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沒太計較。她總擔心自己年紀大了,哪一天突然就下去見丈夫孩子。喻玉兒又是個姑娘家,嫁出去也幫襯不上。她心裡是盼著喻寧跟老六一家修補好關係的。
畢竟老六家人丁興旺,將來幫襯著喻寧操持好家中生意,不失一樁圓滿事。
但今兒這喻小山的做派,也顯出了老六一家對本家的態度。這是明擺著拿喻寧當冤大頭,這變著法兒地欺辱瞞騙呢。若不然,憑喻小山一個孩子,三天哪裡能拿走那麼多東西。這個認知,可不就叫她灰心?
老太太最終還是沒報官。
倒不是委曲求全,而是怕真逼急了老六一家,那一家子豺狼會狗急跳牆對年幼的喻寧不利。她總不能把喻寧拘在府中一輩子。
喻寧是男孩子,總拘在閨閣中是長不成人的。
但在外頭跑動,白帝城就這麼大,躲不掉其他喻家人。喻寧若真出了事,她到時候再後悔就什麼都晚了。
不過也因著這事兒,老太太心裡放棄了跟喻家其他親族來往的打算。老六一家定然不是特例,本家這塊大肥肉,眼紅的人必定多了。她如今對喻寧看管便嚴格了起來,當天晚上就給喻寧身邊多增添了兩個機靈衷心的小廝,對他出入府,也再不似往日那般放縱。
且不說老太太轉圜了心思,喻寧也吃了教訓。
往日覺得這賭輸贏猜中了會十分有趣,如今知曉都是來哄騙他錢財的惡人,他深覺恥辱。
這小孩,如今最是自尊心強的時候。今兒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被人騙,走了極端。如今看什麼賭博都覺得丟人,說什麼都再不願碰了。
喻玉兒是被喻老太太攆回去的。
這丫頭出了門子,竟還賴在娘家不走!
老太太又無奈又好笑,最終還是狠下心趕她走:“郡王府不比其他人家,你可萬萬不能不知規矩,要被人家笑話的!趕緊走!”
喻玉兒拉著老太太的手許久,依依不舍地上車離開。
回到郡王府,天色已經擦黑了。
按規矩,喻玉兒回來,是要去郡王妃的院子回稟一聲。她回來的這般晚,自然就叫人心中不喜。人到思懿院那邊果然就見到了梁嬤嬤的冷臉。
這年邁的老嬤嬤脾氣大的很,站在廊下就出言譏諷。
深宅大院都是這般,奴婢的臉色代表主子的意思。梁嬤嬤能當著麵給喻玉兒臉色瞧,已經擺明了郡王妃的態度。
若是上輩子,喻玉兒怕是要膽戰心驚,夜不能寐了。但這輩子,喻玉兒站的筆直。臉不紅心不跳地聽了一通訓斥。
聽完,不痛不癢地帶著綠蕪紅苕回了。
郡王妃不敢明目張膽的罰她。畢竟她還是剛嫁進門的新婦,喻家還對鎮北軍將士們有恩。郡王妃便是再看不慣喻玉兒,也隻能嘴上訓斥一番罷了。
臉皮不能當飯吃,何況她嫁妝夠厚,不缺郡王府一口飯。這些難聽的話,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就夠了。
且不說郡王妃得知了喻玉兒的態度,氣得在屋裡砸了一個白玉杯子,喻玉兒回了院子就叫來了常嬤嬤。
今兒回門,常嬤嬤沒跟去。她被喻玉兒留下來守著鬆鶴園的嫁妝私庫。
常嬤嬤打著簾子進來時,喻玉兒已經在沐浴更衣。
“吩咐下去,叫梁叔和吳家三兄弟明兒來見我。”上輩子喻玉兒疏於對自己名下財物的管理,這輩子卻不能這般了。許多東西,還是得心裡有數才行。方才洗漱時,喻玉兒又想起了一樁事。
約莫是今年,不記得是哪一日,她在北郊的馬場一夜之間損失了七千匹馬。
當時喻玉兒的整顆心在周長卿身上,滿心都是在琢磨著要如何討好他,得他的喜歡。七千匹駿馬的損失她雖然心痛,卻沒有細究到底是誰放跑她的馬。隻是惱火之下,吩咐吳家老二去查。結果這一查,吳家老二一家老小死在了馬場,據說是被受驚的馬群給踏踩致死的。
喻玉兒震驚之下就沒有再查下去。草草了解,認了這個損失。雖然後來給了吳家一筆補償。但因著這事兒,叫她跟吳家三兄弟有了隔閡。
不過老吳家的人都衷心厚道,便是遺憾老二一家為主家差事喪命,做事也還是儘職儘責。就是沒有一開始那般對喻玉兒沒那麼百般的維護了。
憶及此事,喻玉兒歎了口氣。是她的不是,戀愛腦害人不淺。
這輩子總歸要防患於未然,也不叫吳家老二一家老小因此事喪命。喻玉兒撩了水,站起身:“綠蕪,讓後廚下碗雞絲麵,彆的都彆弄了。”
綠蕪下去吩咐廚房,喻玉兒換了身衣裳出來,得了前院遞來的一個消息。
周長卿今夜不回。
喻玉兒麵無表情:哦,誰稀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