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讓開,讓我來!(2 / 2)

碎玉瓊花 啟夫微安 3898 字 7個月前

喻玉兒等著青竹將這裡全消毒一遍,才慢條斯理地取麵巾圍住口鼻。吩咐綠蕪將她雙手的袖子卷到手肘綁好,露出了纖細白膩的小臂。屋中人震驚得瞪大了眼睛,這少女卻毫不在意,仍舊仔慢條斯理地衝洗了自己的手指。

周長卿一雙如墨玉般沉靜的眸子落在她臉上,並沒有出聲阻止。

“四個人,分彆固定好傷患的髖骨和手臂,確保他不會亂動。”

軍醫得到指令,立即照做。

燭光大亮下,紅衣少女半蒙著臉,那雙水汪汪的烏眸沉靜如濃墨。纖長濃密的眼睫緩緩眨動,在強光下都看不清影子。她下刀毫不手軟,每一刀都極為精準。切開胸腔皮膚,找到血管,止血鉗掐住。分離肌肉,撐開肋骨暴露出胸膜腔……

她仿佛能看到鉤子在肉內的樣子似的,完美地避開了心肺。

運氣不錯,這傷者的箭並未刺中心肺且剛好卡在兩根肋骨之間。喻玉兒快速祛除了帶鉤箭。

沒有持針鉗,喻玉兒靠著自己的記憶力簡易地做了個。隻不過形狀像了,縫合時卻不是那麼絲滑。不過好在喻玉兒手穩,這位校尉昏迷得夠徹底,緊急手術倒也撐住了。

從開胸取箭頭到縫合傷口耗時半個時辰,身邊人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明明動手的並非他們,等喻玉兒宣布結束時,卻各個猶如水中撈出來的一般。常嬤嬤並綠蕪在外頭候著,身上衣裳早已被冷汗浸透。倒是主刀的喻玉兒神色平平,甚至還有閒情逸致給傷口打了個蝴蝶結。

沒有醫用羊腸線的情況下,隻能非手術用線。來之前,她已經做了消毒處理,不過這東西嵌入肉裡還是會有負麵影響。喻玉兒隻能給做了個可拆除的縫線,寄希望於這位校尉命大。

撐過了今夜,等傷口長合拆了線便好了。

當然,有抗生素就更好了。

一陣風吹過營帳,吹散了濃鬱的血腥氣,也帶走了刺鼻的烈酒味兒。

喻玉兒懶洋洋地站在一邊,由著綠蕪仔細地替她洗著手指頭上的血跡。屏風之外,其他人卻有種恍如隔世的茫然。軍醫們已經鬆開薑成,將人抬到了床榻上。扭頭又看了眼被丟在碗中的帶鉤箭頭,預想中的血肉模糊和大出血並沒有出現。

甚至,他們隱約覺得薑校尉此時的呼吸都比先前平順了些。

“可以敷藥了。”喻玉兒衝完手指出來,丟下一句,“敷藥之前,傷口烈酒消毒。”

轉頭出了內帳。

在隔斷處,與立在陰影中的周長卿對視了一眼。

他安靜地站著,看著她的眼神銳利中帶著幾分陌生複雜。燭光從他背後照過來,他輪廓上一層光圈。

喻玉兒扭了扭手腕,又放下去。寬大的綾羅緞子滑下去,遮住了雪白纖細的小臂。一般這個時辰她早已經躺倒入睡。今日已經耽擱了許久,而且,晚膳也沒用好,對保養身子不利。這般想著,她懶懶抬手起素白的手,掩住略有些泛白的唇。

四目相對,喻玉兒毫無顧忌地打了個哈欠。

“青竹,綠蕪,走吧。”

兩個丫頭跟上,常嬤嬤已經取了傘,主仆三人準備離開了。

“喻家長女病弱,年十歲仍不能行走。從未聽說過有一手好醫術。”周長卿從暗處走到明處,目光凝在喻玉兒臉頰片刻,往旁邊轉開:“你似乎很擅長此道?”

“唔……”長睫緩緩眨動了下,喻玉兒轉頭看向他。心裡咕噥著北大營的濃茶不頂用,她喝了還是好困,“會一點吧,畢竟你也知道,病秧子嘛。”

周長卿揚起了眼角,“病秧子?”

喻玉兒靦腆一笑。

“……薑成的命是保住了?”

“不敢說。”

周長卿皺起了眉頭。

“我隻是幫忙開個刀,你不能寄希望於我是大羅金仙吧?”

周長卿有八尺有餘,雖不至於壯碩如山,但身材俊逸修長,肌理流暢。靠的越近,哪怕不刻意,身上那股壓迫感也十分清晰。

喻玉兒仰著腦袋,懶洋洋道:“另外,你這樣居高臨下的,我脖子不舒服。不太想說話。”

周長卿垂眸看著她,喻玉兒神色無辜。

他無聲地勾了勾唇,去到一邊桌案的草墊跪坐下來,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喻玉兒沒有過去,反而在一旁的高腳凳坐下來。

這個角度,她剛好比跪坐著的人高出一些。喻玉兒的這口心氣兒就順了:“一半一半吧。高熱退了,應當就無事了。高熱沒退,那就是軍醫該操心的事了。”

“你冒雨來此一趟,可是有事尋我?”周長卿斟了一碗茶。

“我想跟你約法三章。”

“嗯?”

“若是將來和離,你要允許我將嫁妝全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