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越軌》

慕拉/文

晉江文學城首發

01

暴雨。

寸步難行。

碩大的雨點劈裡啪啦砸在桑枝搖搖欲墜的傘麵上，脆弱的傘骨似乎隨時會繃斷。

冷冽的寒冬還沒有過去，料峭春日就先一步嶄露頭角。

這場春雨過於磅礴，寂靜無聲的校園隻聽得到簌簌不停的雨聲，桑枝手中這把小小的雨傘，幾乎遮擋不住隨風湧來的雨水。

等她勉強走到目的地，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早已經被雨淋得狼狽不堪。

綁帶長筒靴的小羊皮靴麵浸過路上積水，失去了原有質感，百褶裙的裙擺被雨打濕，留下一道道水痕，身上這件羽絨外套也開始隱隱約約滲著雨水的冰涼。

更彆提這一路拎在手中的蛋糕盒，現在正噠噠往下滴著水。

好鬱悶。

這趟來見男朋友，她花了不少心思，結果偏偏碰上這樣糟糕的雨天。

桑枝在台階上收了傘，確認自己沒走錯宿舍樓後，才拎著濕漉漉的雨傘和蛋糕往裡走。

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學，宿舍樓格外安靜，宿管阿姨也不見蹤影。

桑枝本想跟宿管阿姨打聲招呼，但沒見著人，隻看到宿管辦公室的玻璃窗上貼著一張停電通知。

看了眼日期，是今天。

因為暴雨天氣，線路出現問題，正在緊急維修。

桑枝沒怎麼在意，既然宿管阿姨不在，她就直接往裡麵走，踩上樓梯，一直走到五樓。

走到504宿舍的門口，桑枝打開手機，翻出之前從梁沉那裡問來的密碼，嘀嘀幾聲，開了門鎖。

作為國內的頂尖學府，江北大學的住宿條件很好，公寓式雙人間，密碼鎖，床鋪、書桌、櫃子，單獨成列。

這是桑枝第一次來梁沉的宿舍，嚴格論起來，這也是她第一次來梁沉的學校。

她已經足足大半年沒見過自己的男朋友，上次見麵，還是暑氣正濃的盛夏。

本以為放假了就能見麵，卻沒想到兩人的假期剛好錯開。

梁沉放寒假的時候，桑枝還在國外，等她終於放假回國，梁沉卻已經提早回學校，說要參加教授的一個什麼實踐項目。

他們就這樣，陰差陽錯，沒碰上麵。

不過這不算什麼，桑枝現在放假了，可以隨時過來。

就像今天，她坐淩晨的飛機從海城飛過來，給梁沉過生日。

桑枝將雨傘放在門邊上，再關上門走進來，借著窗外已經漸弱的光影環顧一圈，大致能看出梁沉是現在一個人住。

宿舍裡隻有一個人生活的跡象，床和書桌都有一張空著。

梁沉說過，現在還沒開學，學校裡的學生不怎麼多，隻有一些有項目在做的學生提早回校。

趁著還有亮光，桑枝先把蛋糕放到有生活痕跡的那張書桌上，打開沾著雨水的透明塑料包裝盒，將蛋糕小心翼翼地取出來。

還好，蛋糕沒壞。

桑枝鬆口氣，借宿舍裡的衛生間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妝發，再回到桌子前，拉過椅子坐下，懶懶靠著椅背打開手機。

她瞧一眼手機上方顯示的時間，下午五點。

五點了，梁沉應該快回來了吧？

天邊一道閃電劃過，雨水強烈拍打著緊閉的窗戶，雨聲愈發嘈雜，沒有光源的四方空間仿佛正在緩慢地浸入黑暗。

桑枝怕黑，雨水浸潤衣物帶來的冰冷讓周圍籠罩過來的黑暗顯得陰森可怖。

空寂環繞，襲卷全身。

她有點發冷，用輕薄的羽絨外套裹緊自己，卻沒多少暖意。

黑暗令人分秒難挨，桑枝等了一會，拿起手機看一眼，才過去十分鐘。

她猶豫著，本想給梁沉一個驚喜，但現在被黑暗打敗，沒忍住給梁沉打了個電話。

梁沉沒接。

打第二個，還是沒接。

桑枝抿了抿唇，想著梁沉可能在忙。

他總是那麼忙。

桑枝放下手機，側頭靠在書桌上，瞳孔沒有焦距地望著自己精心挑選的蛋糕出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

暴雨聲毫無削減之意，震徹耳膜。

飛機上長時間的飛行帶來的疲憊感沉沉襲來，桑枝有點犯困了。

她有氣無力地看一眼手機，五點四十九。

快六點了。

等待總是漫長的，桑枝最後還是被湧上來的倦意打敗，趴在書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場雨下了很久。

黑暗也持續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