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更不知道睡了多久。
在耳邊從未停歇的嘈亂雨聲中,仿佛多出其他聲響。
桑枝被吵醒,懵懵然睜開眼,眼前仍是黑暗,但聽覺在黑暗之中顯得靈敏,她能清楚感知到有人輸入密碼,開門進來。
隨後是門被重新關上的聲音。
是梁沉回來了吧。
桑枝下意識這樣覺得。
這會兒她還沒完全睡醒,眼皮很重,沒什麼力氣出聲。
腳步聲漸進。
濃鬱的黑色之中,桑枝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高挑瘦削,與記憶中的梁沉相差無異。
停電了,沒有燈光,他也沒有用手機照明,而是憑著印象與熟悉感,徑直走向書桌這邊。
當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即將經過自己時,桑枝才緩過神,直起身,坐在椅子上倦懶著出聲,聽著有點兒委屈。
“梁沉,你怎麼才回來啊。”
被黑沉籠罩的人影聽到這一聲響,身體倏然停滯。
窗外隻透進一點兒微乎其微的光,能辨彆兩道人影,卻無法看清彼此模樣。
暴風驟雨淪為暗色的背景音,隻有兩人的空間忽然空氣凝滯一般,不透一絲聲響。
桑枝沒聽到身旁人出聲,有點兒埋怨,更多的卻是撒嬌。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這裡又黑又冷的。”
說話時候,她伸手,借著晦暗的光,抓住黑色身影垂落在身體兩側的手,他修長骨感的手指就這樣毫無預料地被她抓握在柔軟手心裡。
他側身對著桑枝,給予桑枝的反應是幾秒的停頓,之後便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桑枝感受到他的拒絕,委屈瞬時湧上心頭,抓緊他的手不讓他抽走。
兩人一個掙脫一個糾纏,相互用力,結果桑枝從椅子上摔下來,他也趔趄一步,摔了下來。
桑枝膝蓋著地,驟然而來的疼痛讓她下意識蹙起眉頭,稍稍抬頭,發覺自己剛好壓在對方身上。
她第一時間感受到了身下男生骨骼的堅硬,肌肉的緊繃。同時也察覺到了他的抗拒,他的掌心握住她兩側肩膀,似乎是想推開她。
桑枝有些不高興,直接分開雙腿坐到他的腿上。
“不許躲我。”
嬌嬌柔柔的狠話放下。
“你再躲我,我就要生氣了。”
對方似乎停了一瞬。
桑枝趁機俯身,牙齒碰上他脖頸的皮膚,懲罰似的咬住他清瘦鋒利喉結。
她是嬌橫的,直到聽到很細微的、幾不可察的一聲悶哼後才肯鬆口。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用力扣緊。
他微涼的掌心似乎還帶著春雨雨水的冷冽,滲透進她的皮膚裡,延著血液一點一點攀爬。
密閉空間裡的雨聲像一張巨大的掙脫不開的網,他們身體相貼,一時間都沒說話。
呼吸很重,鼻息相近。
桑枝顫了顫眼睫,幾乎看不清眼前人,隻感覺的到鼻尖是陌生卻好聞的清冽氣息。
也是這時候,桑枝才發現,原來她和梁沉分開這麼久,已經不熟悉他身上的味道。
些許是因為半年的空白讓思念發酵,讓渴求有了機會兌現,桑枝起了壞心。
她故意將鼻尖埋在男人的脖頸間,輕柔劃動,溫熱的唇碰了碰剛剛被自己咬過的喉結。隨後鼻尖向上,碰了碰他的鼻子,在他反應過來、鬆開她手腕要躲的時候,她的指尖碰觸到了他腰間運動褲的抽繩。
但是桑枝的手指剛碰上褲子布料,手腕就被再一次用力扣住。
被製止的桑枝頓了頓,不大甘心,抽動手腕,卻被他扣壓得更重。
她越是掙紮,他越是製止,絲毫沒有鬆動服軟的跡象。
鼻尖撞到一塊,兩人不約而同地停頓。
呼吸忽然糅雜在一塊,唇瓣要碰不碰的。
桑枝恍惚片刻,終於分辨出鼻尖屬於另一人的陌生氣息,感知到他不同於梁沉的每一寸。
他手指骨骼的力量,明明在製止她即將僭越過火的動作,卻意外讓她越了線。
被抓住的手腕生疼,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捏斷。
手心指尖也被灼熱著,幾乎燙傷。
與此同時,桌子上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突兀的聲響拉開黑暗的帷幕,屏幕的亮光投影到天花板,亮在一隅。
屬於梁沉的專屬鈴聲一點一點地拉回桑枝理智,理智越清晰,她的呼吸就越僵硬。
眼前這張落在黑暗之中又近在咫尺的臉,在此刻,被手機屏幕的光影照亮。
虛實光影錯落,冷色調的光覆在他側臉,線條流暢,鼻梁高挺。
眼睛有些冷,雙眼皮的褶皺略深,黑沉沉的雙眸半壓著,辨不出情緒。
他扣著她胡鬨的手,沉默且有力,沒有出聲,更沒有下一步動作,卻讓她深深陷入僵持的漩渦。
桑枝終於看清了,他不是梁沉。
他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男朋友的室友,薄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