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淩感到刺骨的冷。
運動過後的薄汗在這時蒸發,也加劇了冷意。
好一會兒,她隻是靜靜躺著,不說話也不動彈。
她在等,等如意再次宣告剛剛的話隻是在開玩笑嚇唬她。
可是,她沒等到想聽的回答。
塗淩的反應在許如意意料之中,她輕輕揉了揉塗淩頸側,她咬的印記不算深,大概等天一亮就會消散。
塗淩會隨著這印記一起解脫,她也能更放開地去做她想要做和必須要做的事。
“塗淩,這次我不是開玩笑。”許如意從塗淩身上離開,躺倒在塗淩身側,“我是認真的。”
塗淩閉了下眼,再睜眼時,許如意看不到的那一側,流了一滴淚,那滴淚順著耳側滑落,滾在許如意留下的牙印處,撒下一簇未乾的鹽。
塗淩被喚醒輕微痛覺。
更痛的是那顆心臟。
“為什麼?”塗淩眼神沒有聚焦地問,她沒有去看許如意。
許如意:“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
“我其實從沒有愛過你,三年前也隻是想挑個能幫助我又不讓我厭煩的人結婚,你是最合乎標準的,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你很好,就算是跟你離婚我也不想跟你鬨掰,做不成妻妻,還能做好朋友。”
許如意說著停頓了一下,她用左手支撐著臉頰,身體都側立向塗淩,右手輕輕地在塗淩心口畫圈。
“甚至是床伴,我們一直都很合拍,不是嗎?”
“需要我的時候,你都可以聯係我。”
許如意淡淡地說,絲毫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她甚至覺得塗淩能被這番話安撫,不至於太傷心難過。
塗淩的身體因為憤怒而發抖,她抓住許如意作亂的手,努力笑得一臉嘲諷,幽深沉靜的黑眼睛卻紅紅的。
許如意納悶:“怎麼?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塗淩緊緊捏著她柔嫩的手,第一次對她使用如此重的語氣:“許如意,你還有一點人心嗎?”
“你是不是覺得你允許我離婚後繼續做你的床伴對我來說是一種恩賜?”
“你是不是覺得因為我愛你,就能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許如意滿臉震驚,她心想,不就該是這樣嗎?
可她看出了塗淩十分生氣,口不對心地說:“不是……”
“塗淩,你捏疼我了!”許如意喊道。
塗淩瞬間鬆開了許如意的手,看見細細一圈紅痕,她幾乎要立刻上前關切安撫,但自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拉住了她。
如果注定不能相愛,她至少要守住自己作為人的尊嚴。
塗淩閉了閉眼,不再看許如意一眼,披上浴袍從自己那一側下了床,漠然離開。
許如意淡淡地看著塗淩離開,側臥房門被靜靜關上。
許如意歎了聲氣。
唉,什麼呀,這種情況下脾氣還是這麼好,連門都不摔一下。
許如意盤腿坐在床上,看著自己手腕上塗淩留下的紅痕。
其實剛剛塗淩的力氣並沒有大到弄疼她,隻是她知道塗淩格外緊張和關心她,想通過喊疼的方式來讓塗淩消氣。
不過,這次的氣似乎並不是那麼好消的。
她們的婚姻關係到底還是走到了儘頭。
也許塗淩說得對,她沒有一點人心。
她從沒有對塗淩用心過,以為自己願意跟塗淩在一起對塗淩就是恩賜,她覺得自己沒有這樣想過,但她潛意識裡似乎確實是這樣想的。
否則,她怎麼能那樣對塗淩。
要求塗淩跟她離婚還要繼續做她的床伴。
這對塗淩來說無疑是一種羞辱。
她沒有仔細思考過塗淩可能會受到的傷害就這樣做了。
事情已經覆水難收,跟塗淩的關係已經做什麼都難挽回。
跟塗淩離婚,實在有點可惜。
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塗淩的日子,如果沒有塗淩方方麵麵地安排和照顧,她不會生活得這麼舒服,不會有高度專注的精力投入光複許家產業。
沒有了塗淩,像是最堅實的地基被抽掉了一層,她的大廈下陷。
許如意已經開始煩心天亮之後的生活。
隻能催眠似的安慰自己:沒有誰離不開誰,習慣就好了。
*
塗淩離開側臥後,並沒有回主臥,她去了一間自己和許如意都沒有涉足過的房間。
進入房間後,她第一件事是把自己洗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乘著月色出門。
門口值班的保安在打哈欠,看見她立馬站直了,笑問:“小姐,這麼晚還要出門啊,我叫劉叔送你。”
“不用,讓劉叔休息吧,我隻是要去一趟工作室,不遠。”
“好的,小姐您開車小心,一路順風。”
塗淩點頭,驅車離開了彆墅。
這時,許如意尚未入睡,她習慣了枕著塗淩的一隻胳膊睡,塗淩不在,她根本無法入睡。
聽見車子的聲音,她下意識追出去。
保安驚訝地看著赤足跑下來的許如意,“夫人,您這是……”
許如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沒穿鞋的事實,隻是焦急追問:“剛剛是塗淩開車走了嗎?”
“是的,夫人。”保安小心翼翼打探:“夫人和小姐吵架了嗎?”
許如意黯然,這可比吵架嚴重多了。
“塗淩去哪了?”
“小姐說是去工作室,也沒叫劉叔起來送,自己開車去的。”
“夫人要去找小姐嗎?”
許如意思索半晌。
“不去。”
她根本就不該下來的,她剛剛是怎麼了。
許如意轉身往回走,忽然覺得腳底有些疼,她低頭看了一眼。
原來是忘記了穿鞋。
如果塗淩在的話,看見她這樣一定會把她抱起來或背起來,把她帶到屋子裡再細心檢查她腳底有沒有受傷。
許如意突然覺得很委屈,眼眶都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