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放回了他家,走廊的儘頭傳來腳步聲,匡晟下班回來了。
格子言把已經卷起來的書展開,隨便翻開一頁,抬眼跟走近的匡晟打招呼,“晟叔。”
匡晟臂彎裡搭著西服,他看清格子言手上的書本,發出跟匡放如出一轍的調侃音調,“喲,站門口還看書呢。”
“……”
格子言小時候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煩匡放的時候,也會煩對自己很照顧的匡晟。後來學了生物,他大概明白了,基因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匡放匡晟父子倆身上某些特質簡直一模一樣,自己會混淆也不奇怪。
“我家那小子跟我說他在你家吃的飯?”匡晟沒等格子言點頭,直接從口袋裡翻出錢包,嘩啦啦數了幾張,“啪”一下摁格子言手板上,“飯錢,過兩天我讓人給你家送菜來,許萬林這次要出差兩三個月,你自個兒在家,有什麼要幫忙的直接叫匡放就是。”
格子言還以為匡晟會說直接找他,結果是找匡放,父子倆,一脈相承的……
“好,謝謝晟叔。”
走廊靜下來,格子言關上門。
房子很大也很空,搬來的時候是什麼樣,現在也還是什麼樣。
性格上,格子言也像許萬林,對外界的很多事物和所有人都不是特彆感興趣,更遑論往家裡搬,所以格子言的家和對門家裡天差地彆。同樣的空調溫度,格子言家裡甚至莫名要冷上幾分。
格子言躺在床上回複許萬林一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寫完了。]
[學校要重新分班,匡放的成績太爛,我給他補幾天。]
[他做的飯挺好吃的,比你做的好吃。]
格子言對時間很珍重,他不會在手機軟件上浪費時間,回複掉許萬林的消息,他也沒等對方回複,熄了燈,上床睡覺。
半夜,淩晨,窗外傳來哨音樣的風聲,穿堂而過。
格子言下一秒就跟著風聲被扯入夢境。
格星星去世那天,天上也刮大風,刮出一種吹斷人心腸的狠勁,格星星囑咐完她不放心的事情,安詳地靠在靠枕上,“言言,給媽媽拉一首歌,送媽媽走吧。”
格子言重重點頭,他跳到地板上,回到房間手忙腳亂地想把琴從琴盒裡取出來,主臥裡傳出許萬林被剜了心般痛苦的哀嚎。
此後的一整年,格子言都沒有力氣也不想再去拉小提琴,隻是單純地想用一段時間來懷念格星星,後來該履行向格星星說“好好生活”的承諾了,他又重新開始拉琴。
深藍科技年會上的那些人是他重新開始拉琴後的第一批聽眾,雖然格子言並不是非常喜歡他們,他們的觀念裡沒有邊界感,偏偏他又是一個邊界感比較強的人,就像……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幾乎沒有什麼真的不能接受的行為,隻是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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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幾天東城快速降溫,夏天的熱度飛速溜走了。
格子言換季會感冒,但他自己也無法預判具體時間,當天起床感到嗓子發癢,他就著熱牛奶,一口感冒靈衝劑一口牛奶地把整包感冒靈倒進了嘴裡。
“砰砰”
開了門,匡放衝進來,“靠,這兩天怎麼這麼冷?不過我看了天氣預報,國慶那兩天會升溫。”他已經換了秋季的校服,拉鏈拉到最頂上,立著衣領,冷白的一張臉,輪廓清晰得太鋒利,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個刺頭。
“你感冒了?”匡放瞥到桌麵上還沒來得及丟的感冒靈袋子。
格子言套了件毛衣從臥室出來,“估計快了。”
匡放跟在他後邊帶上門,看格子言的臉色一直看到走出電梯,他後知後覺不耐煩地“嘖”了聲,也不知道他在不耐煩什麼。
兩人在家屬院門口的早餐店買早餐,格子言的早餐簡單,一個白水煮蛋一根玉米就差不多,匡放要了兩籠小籠包。
熱氣繚繞,老板在裡頭忙來忙去的身影模糊不清,他扯著嗓門跟外頭的人對話。
“小言,這兩天冷嘞,你可彆生病了,回頭讓許老師擔心。”早餐店老板姓馬,家屬院老的小的都叫他老馬。
格子言“嗯”了一聲。
“匡子……”老馬欲言又止。
“你再匡一個我爬進去給你鍋掀了你信不信?”匡放雙手插在兜裡,他把心情不好寫在臉上,看誰都不順眼,聽到不順耳的話就更狂躁。
察覺到格子言在打量自己,匡放揉揉鼻尖,冷笑,“叫你就是小言,叫我就是匡子,有病。”
老馬丟了隻一次性塑料袋出來,裡頭裝著隻水煮蛋。
被匡放快手撿走,他飛快把雞蛋剝了,塞格子言手裡,一袋子雞蛋殼順手丟進了垃圾桶,“老馬,快點啊我的小籠包,我們還要上課呢。”
老馬用抹布擦著灶台,“我不是跟你們說了,趕時間就提前在群裡知會一聲兒,這小籠包蒸熟了碼那兒就不好吃,就得現蒸。”
格子言低著頭,一邊聽匡放和老馬極限拉扯,一邊小口咬著雞蛋。
“你咋天天就跟著小言一塊兒?你沒點自己的事情嗎?”
“你不也天天粘著你媳婦兒?”
“你這個孩子搞笑嘞,我不跟著我媳婦兒難道跟著李光頭,小言難不成是你媳婦兒?”李光頭是老馬的牌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