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德伸手在磚塊堆地下掏了掏,掏出提前藏好的鋼管出來。
趙想成揪著對麵一個的衣領推出去,看見陳有德的鋼管,瞪大眼珠子,“德子你!卑鄙無恥!”
吳棟把自己書包裡的棍子丟給自己這邊的人。
“5棟你!乾得漂亮!”趙想成是真不想赤手空拳跟對麵有工具的人打,挨上一下子能疼小半個月。
格子言被路子陽往後拽,“你彆參與了。”
但參不參與誰說了都不算,對麵算上陳有德是九個人,他們這邊隻有六個,除了格子言,個個都把打架當家常便飯。
這並非是因為匡放他們愛惹事,而是附中地處東城,附中的學生多數都是家屬院的,並不全是深藍科技家屬院的小孩,有了頭銜,自然就有了站隊,連生意上的事情都能導致學生之間的矛盾產生——這些年深藍科技是匹黑馬,工作上有找茬的,學校裡也有,深藍科技的小孩全靠頭上有個匡放罩著,不然能被其他幾個家屬院的學生聯起手來欺負死。
路子陽今天的定位分明,就是保護格子言的,但他很被動,挨了好幾下,最後被兩個高三的糾纏住。
格子言看著地上,麵前不知道從哪裡滾來的一根鋼管,他彎腰拾起來,耳畔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一個穿著紅色外套的男生舉著拳頭朝他揮過來。
他模仿著匡放平時躲匡晟棍棒的動作,閃身避開,接著回手一管子敲在男生的大腿上。
男生隻是腿稍微往下折了一折,沒跪倒,他再次衝上來。
格子言的脖子在這時候被身後的人給箍住,拖著他的身體連連倒退好幾步。格子言呼出口氣,心跳快要擠出喉嚨,他用手肘狠擊了對方腹部兩下,對方吃痛,但還是不鬆手。
夏婭在不遠處看見格子言居然被拖進來了,她抬手就拽住了陳有德頭發往後摁,接著一腳踹在陳有德屁股上,“放哥,你去公主那兒,路路不行。”
路路下手不狠,這些人很聰明,都不去纏匡放,頂多偷襲,把匡放的正麵全留給了他們小德哥。所以每回對上,陳有德都是被揍得最慘的。
匡放一腳踹在箍著格子言脖子的那人大腿上,那人在快要後仰倒地之前,驚慌地扯住格子言肩膀那塊的衣服布料。
匡放眼疾手快,握著格子言的手腕拽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格子言撞進匡放的懷裡,鼻梁撞在了匡放的下巴上,匡放屁事沒有,格子言被疼得哼了聲。
匡放一隻手將格子言按在自己懷裡,他暫時也顧不了去問格子言的感受,彆挨打就謝天謝地了,攬著格子言踹飛了好幾人。
“喂!”夏婭的聲音在背後響亮地響起,她居高了手裡黑色的玩意,那是一條皮帶,陳有德的。
夏婭的臉上布滿汗水,頭發黏在額頭上,她抬著下巴,“你們老大的褲子被我扒了,我們又贏了!”
褲子被扒簡直是恥辱中的恥辱,陳有德拎著褲子,氣紅了眼,“你他媽的到底要不要臉?!”
夏婭揚手把皮帶從圍牆上麵丟過去,拍拍手,“趕緊去撿褲腰帶吧你。”
老樣子,陳有德丟下狠話,拎著褲子帶著小弟們倉皇跑走。
格子言被抱得悶得慌,他按了按匡放的手臂,匡放鬆了手,他臉上打架時的狠厲未消,炙熱的呼吸包圍了格子言,“沒事兒吧?”
“沒事。”
路子陽撿了格子言的眼鏡和帽子送過來。
混戰過後,幾個人倚著牆坐下來,整整齊齊的一排。隻有格子言的屁股下邊墊著他自己的外套。
不停有打火機開關的聲音響起。
幾個人裡,就格子言不抽煙,匡放有時候會抽,就是想彆人怎麼都有媽他卻沒有的時候——他沒媽的情況不一樣,他家裡甚至沒有一張他媽的照片,他隻知道他媽的名字和年齡,其餘的一無所知。如果不是看見過匡晟藏在床頭櫃裡的對戒,匡放還以為自己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你這什麼煙?沒見過。”夏婭伸長了脖子,手裡捏著早上沒抽完的半根。
趙想成嘿嘿一聲,“國外的,女士煙,我媽買的,反正不要錢。”
“給我來一支。”夏婭直接攤手。
路子陽和吳棟也把手掌心遞到趙想成麵前。
趙想成心痛萬分地從煙盒裡抖出幾支煙出來,給每人送了一根,“下次再抽得給錢。”
路子陽“哦”了聲,夏婭說:“給個屁。”
趙想成給他們分完了,看了眼自己旁邊的格子言以及格子言旁邊的匡放,想著還是得一視同仁一碗水端平,又抖出兩根,遞給格子言和匡放,“公主,要不要試試?”
匡放想要,越過格子言,伸手抽走兩根,“他不抽你不知道?他的那根給我了。”
“還我還我,放哥還我,憑什麼公主不要就給你了,你還我!”趙想成在地上蹬腿。
格子言平靜地思考了幾秒鐘,突然扭頭伸手從匡放手裡拿了一根煙走,“我試試,抽一口了給你。”
匡放頭一回有嫌棄格子言的時候,“你抽了我就不要了。”
格子言是學霸,學什麼都快,見彆人抽多了,他食指和中指輕輕夾住煙嘴,微低頭,趙想成給他點燃了火,還貼心地附上了教程,“慢點,輕點,不要抽太猛,不然頭暈惡心。”
匡放一直盯著兩人的動作,準確來說,是盯著格子言。
格子言沒有鼻青臉腫,他墊著的外套是他自己的,他後背靠在粗糲的牆壁上,露在外邊的皮膚白得跟剝了殼的荔枝似的,但因為剛剛的打鬥,還是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紅痕。
煙被他輕輕夾著,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按著琴弦使人覺得高不可攀,夾著煙,清冷疏離的感覺卻不降反升。
格子言鼻梁上還架著眼鏡,鼻梁往下,略薄的嘴唇輕含著煙嘴,過幾秒鐘,他才微蹙著眉頭,略生疏地吐出灰白的一口煙霧。
他露出有些好奇的眼神,咬著煙嘴又吸了一口,白色的海綿煙嘴被糯米一樣的牙齒咬得往下陷。
看見這一幕,匡放腦子裡“嗡”地一聲。
海綿煙嘴被咬的同時,他的心臟好像也被同時咬了一口,卻不是往下陷,是被咬開了。“轟”一聲,心臟內部的血液就決了堤,從破口處湧出,快速衝向五臟六腑,攻陷身體各處末端。
格子言點到為止,隻是多抽了一口,他把煙遞向匡放,匡放一時沒接,格子言又朝前遞了遞,“真嫌棄啊?這麼看著我,跟要吃人一樣。”
“是甜的,味道很好聞。”格子言的耐心快要告罄。
匡放往下用力地咽了口口水,接走了格子言手裡的煙,那燒著煙絲的火星都快熄了,他卻被燙得直哆嗦,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維持正常,“那……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