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燈的反應被連譯看在眼裡,他站起身來。
所以他的確是逃回來的,在外麵遇到危險被嚇壞了,沒有見過鬼王,可能連鬼王是什麼都不知道。
鬼與鬼之間,是會為了爭奪地盤等情況同類相殘。
不過既然南燈選擇躲在他身邊,那他就是絕對安全的。
基本問出想知道的問題,連譯不再多言,轉身離開臥室。
南燈被留在原地,神色更加無措和茫然。
……然後呢?連譯不趕他走嗎?就隻是問他躲在這裡的原因?
而且南燈還想知道,連譯不是天師,又為什麼能看見他。
連譯離開房間,好像去了隔壁的浴室,有水流聲不斷響起。
南燈環顧四周,確認好像真的隻是虛驚一場。
他“噌”地站起來,躡手躡腳走出臥室,想從窗口離開,猶豫著又折返回去。
浴室門緊閉,一個半透明的影子突然從下方的磨砂玻璃鑽了進來。
連譯閉著眼:“出去。”
“……哦。”
南燈又默默穿過玻璃離開。
熱水浸泡著連譯全身,稍稍衝淡仿佛從骨頭裡滲出來的冷意。等他換上衣服出來,南燈果然還在門口等待。
連譯往前走一步,他就後退一步,又不肯直接逃走。
他在走廊停住,發梢往下滴著水,聲音又低又輕:“怕我?”
南燈執著地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是天師?”
“不是。”
“那你為什麼能看見我……”
連譯沉默,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用假話來謊哄騙一隻鬼。
“你放在門口的東西,”他回答著,邁步朝南燈靠近,“我都收下了。”
南燈微微睜大雙眼,神色間有明顯的驚訝,也不再那麼警惕和害怕。
連譯用了“都”這個字,證明他不止撿了一次。
收下他的東西,就能看見他了嗎?
這是南燈的認知盲區,仔細琢磨好像也能解釋。
而且連譯如果是天師,肯定會立刻把他抓起來。
南燈突然想到了什麼,低頭在衣兜裡摸索。
“在找這個?”連譯再次往前半步,手裡拿著一根黑色羽毛。
南燈看見羽毛,點頭“嗯”了聲。
他是打算放在門口的,可能翻窗進來時太匆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被連譯撿到了。
這下他更加放鬆了些,信了連譯的話。
“我……我不會吃你的,”南燈這話說的有點心虛,畢竟他確實想咬一口連譯,還嘗試過不止一次,“你不要讓天師來抓我……”
連譯沒有拆穿,說了聲“不會”,側身回臥室。
南燈緊跟在他身後:“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
連譯在床邊坐下,南燈撈出衣兜裡的兔子頭:“這是我的寵物,它叫小兔,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見。”
他不好意思地說道:“前幾天,它在這裡不小心吃掉了幾隻紙做的小人,那是你養的嗎?”
連譯答應不讓天師抓他,也不害怕或是厭惡他這隻鬼,南燈頓時對他生出極大的好感。
於是他對小紙人被兔子頭吃掉的事更加慚愧,想主動道個歉什麼的。
連譯頭也不抬:“無妨。”
這兩個字單聽著冷冰冰的,南燈看不見他的表情,乾脆蹲在他身邊,小聲道:“你千萬不要生氣。”
他手裡捧著兔子頭,忐忑地望著連譯。
兔子頭呼呼大睡,閉著眼一動不動。
連譯微抬起眼看向南燈,突然問:“想留下來?”
南燈張了張口,支支吾吾:“可以嗎?”
他是有這個念頭,眼神露出期盼之意。
連譯彎下腰,俯身湊近:“為什麼?”
“我不敢出去,”南燈眼巴巴看他,“我就住一晚,一定不會打擾你的。”
不知道追他的那幾隻鬼還在不在外麵,要是被發現,他沒有把握能第二次順利逃走,最好先藏一藏。
南燈努力想了想,又說:“你晚上不想睡覺的話,我還可以陪著你,陪你……看電視。”
連譯似乎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淡到幾乎無法捕捉。
他低聲道:“叫什麼名字?”
“我叫南燈,意思是南方的燈。”
南燈察覺到連譯的態度有所鬆動,又主動親近了他幾分,指尖蹭到他的衣袖邊。
他看起來十分乖巧,長得也漂亮,單純又無害的模樣。
連譯答應了:“好。”
南燈頓時開心,臉上浮現淺淺的笑容,眼神亮亮的。
“對了,”他好奇問道:“你什麼時候能看見我的?”
第一次送出兔子玩偶後,他才能進入這棟房子,前幾次連譯明明都沒有反應。
“今晚。”
南燈“哦”了聲,眼底絲毫沒有懷疑。
不僅單純,還挺好騙。
這不是連譯的本意,不過他做事向來隨心所欲,沒有那麼多規矩束縛。
比如現在,他讓一隻鬼留在身邊,是天師的大忌。
連譯垂眸,看見南燈衣擺側邊有一道新添的破損。
他視線上移,落在南燈白皙的臉龐:“那隻想吃你的鬼,長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