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燈把臉埋在連譯頸窩,一時間不想動。
他突然想到什麼,猛然抬起頭:“他們沒有發現你門口的符咒……”
“我重新貼了一份,已經撕了。”
連譯攤開掌心,裡麵躺著一團撕碎又揉皺的黃紙。
南燈放心了,再次把臉埋過去。
連譯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不知是不是衣物散發出來的,還是來自他本身。
南燈仔細嗅了嗅,嘴唇蹭到連譯頸側的皮膚,生出想用力咬下去的衝動。
連譯似乎沒有發現,他虛虛摟著南燈,像抱住一團染了涼意的水霧,比浸在熱水中還要舒適。
他眼眸垂得很低,神色淡淡的,情緒儘數被斂藏起來。
南燈及時控製住了自己,沒有真的咬下去,慢慢從連譯身上起來。
他還沒徹底緩過神,蒼□□致的臉上殘留著一絲不安。
“你很害怕天師?”連譯低聲問。
尋常的鬼魂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除非撞見了發現打不過,才會心生畏懼,選擇逃跑。
不像南燈這樣,因為一件相似的衣服,都會下意識地遠離。
南燈悶悶地“嗯”了聲:“會被他們抓住的……我不想再被關起來。”
“再?”連譯捕捉到這個字眼,“你以前被關過?”
南燈點頭,他信任連譯,於是沒有隱瞞:“在一座塔裡,裡麵還有好多好多鬼。”
連譯的語氣不明:“業障塔?”
南燈遲疑道:“好像是這個名字,你也知道嗎?”
“前段時間聽說過,”連譯緩緩道,“天師的業障塔倒了一座,逃出來一隻鬼王。”
見南燈神色茫然,他問:“你沒有見過?”
南燈搖搖頭:“好像沒有。”
他從來沒在塔裡見過什麼鬼王,業障塔倒塌的時候是白天,他正在睡覺,突然聽見巨大的響聲。
被關在塔裡的鬼魂激動萬分,蜂擁向外逃竄。
當時非常混亂,兔子頭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南燈焦急尋找,在牆邊的角落找到它。
他撈起兔子頭,也趕緊跟著那些鬼魂逃離,幸運的是那天天氣不怎麼樣,太陽被烏雲緊緊遮住,不會對魂體造成太大的傷害。
南燈簡短講述經過,長長的睫毛顫動著。
他是從業障塔逃脫的鬼魂,這讓連譯有些意外。
因為他太弱了,第一次闖進這裡時,連譯甚至懶得對他出手。
他在外界遊蕩,或許還能勉強支撐住魂體,要是被關進業障塔,七天內就會被徹底煉化。
連譯又問:“你被關了多久?”
南燈還是搖頭:“我忘記了……”
他告訴連譯,自己的記憶是從塔裡開始有的,之前的一切都想不起來了。
南燈這個名字也是他自己取的,因為塔裡很黑,唯一的光線從塔頂南側的一個小缺口照進來,像一盞燈。
他總是喜歡待在那個方向,於是給自己取了這個名字。
“隻有小兔一直陪著我,”南燈不願再回憶更多,眼底委屈又無助,“我不想再回塔裡了……”
“不會,”連譯輕聲安撫道,“我護著你。”
他沒有過往的記憶,剛從塔裡出來沒多久。
難怪他在一些認知上,幾乎是完全空白的。
南燈對連譯的話深信不疑,今晚那群天師找上門來,連譯都沒有把他交出去。
他感動道:“你真好……”
一人一鬼還坐在地上,兔子頭早溜去外麵了。
連譯起身帶著南燈去客廳,打開電視讓他看,轉移注意力不再那麼害怕。
南燈看了會兒電視,連譯從書房取出藥粉和紗布,挽起衣袖重新上藥。
他湊過去看,發現和上次比起來,連譯手上的傷明顯有所好轉。
“你去看過醫生了?”南燈替他高興,魂體又不自覺地貼過去,下巴靠在連譯肩側。
連譯沉默打開藥瓶,將藥粉倒在已經愈合大半的傷口上。
他孤獨太久,其實不怎麼習慣和誰過於親近。
南燈從一開始就喜歡湊到他身邊,裝作看不見他的那幾次也是。
按照鬼魂的習性,他這就是餓了。
纏好紗布,連譯放下衣袖,偏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南燈:“你在彆人家裡,也這樣?”
南燈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退開一點點,無辜道:“我沒進過彆人家裡。”
現在家家戶戶門前都貼著符咒,唯獨這裡與眾不同。
連譯沒有回應,注視南燈片刻,抬手解開衣領的一顆扣子。
他扯開領口:“過來。”
南燈隱約猜到連譯的用意,聽話地湊過去,還試圖抵抗:“我……我不是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