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威氣道:“你們魔教的醫堂才是大麻煩,無知者無畏,什麼都敢碰!”
帥望也火了:“你這是仗著我不好意思同你們翻臉,那你彆找我,你直接同我們堂主討論這個問題去吧。”
唐振威急得:“人命關天啊,掌門!我們自己都不敢亂來的,你快讓手下立刻銷毀,徹底銷毀。”
韋帥望聽他說得這麼急,也清晰事態嚴重。當即起身:“咱們一起過去吧。但是唐門得給我個承諾,從今以後,你唐門的小姑娘,到我們這兒施法,不管下的什麼蠱,一律處死,你們把這個命令,正式送到唐三多手裡,讓他執行。如果唐三多再給我抓了送回唐門,不好意思,你們就一賠十吧,我湊夠十顆人頭算數。”然後說一聲:“師爺,我去去就來。”
冷不易能下床走兩步了,樂庸還昏沉沉睡著。一看就是韋帥望那強效麻藥太強效了,冷良過來看看,罵一聲:“那兔崽子給喂了什麼?讓他自己治吧,我不敢動手。”
罵完依舊給開了藥,想想又放下,把脈良久,想了半天:“韋帥望把過脈了?”
冷秋微一揚眉,就想自己動手查看。冷良輕聲:“他要把過脈,沒說什麼,彆人就彆管了。”
冷秋心中納悶,但冷良對韋帥望和韋帥望的兒子是格外看顧的,既然說你彆看,想必不是傷重,是另有事兒。
當下點點頭:“放心,他看過了。”
冷良想了一會兒:“其實,有點內傷,帥望不給立刻治,怕是覺得,孩子會痛,所以,要等傷好些再治。雖然是慣孩子,但反正他功力強大,不差這兩天,倒是……”半晌:“我聽說,樂庸反應挺激烈,人的敏感度不一樣,承受力也不一樣,所以,他給吃什麼藥,就隨他吧。讓孩子多睡兩天,對傷勢不好,對心裡的傷好。”
冷秋覺得:我擦!心裡的傷?打兩下還出心病了?
然而,他立刻就想到當年被酷刑逼供了,真沒心病嗎?□□疼痛真的不會傷到心嗎?
恐怕能直接讓你心碎。
冷秋點點頭,是,我年紀大了,忘了少年時的感受了。
冷良欲言又止,良久,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麼。
他受不住,就彆打了,你們非把孩子們都搞成你們那樣嗎?然而,冷秋估計會回答是吧。他想自己孩子繼承自己的地位,不變成他們那樣,變成什麼樣?冷良自己也沒有更好的樣本。隻得默默而去。
你可知,大力士身上隆起的肌肉,都是纖維斷裂之後形成的疤痕組織……強大而堅硬的靈魂,可能也是如此。
冷不易起身看了樂庸幾次,樂庸都睡著,他終於忍不住,趴在樂庸床哭了。
好弟弟一直象個可愛的軟團子,即使長到十幾歲,也是清秀可愛的娃娃臉,連個子都比不易矮了大半頭,雖然同歲,不易一直當他是弟弟。他不覺得樂庸意誌脆弱,他隻覺得弟弟本來身體就弱,我闖的禍,他被傷得比我還重,都是我害的。難以描述的內疚與痛苦,帶著劇痛摧毀他的意誌,他哭得全身打顫。
等他終於抬起頭來,樂庸正紅著眼睛看著他。
冷不易哽咽:“對不起,害你挨打。我以後都聽你。”
樂庸慢慢垂下眼睛,一大滴淚水,夾在長長睫毛裡,顫顫微微卻不掉下來,半晌,樂庸輕聲:“我……怕擔不起……”然後閉上眼睛,好象又睡著了。不,不用了,你彆聽我的……我不配,我擔不起這個責任。不要再提了……
冷良根據韋帥望的慣孩子精神,隻要樂庸說痛,就給足量止痛藥,冷不易是正常治療,三天下床散步,五天生活自理。樂庸還躺在床上成天昏睡。冷蘭終於忍不住暴罵:“你特麼是趁韋帥望不在,故意把他兒子給治傻了吧?”
冷良淡淡地:“傻子才有福氣呢。什麼也不用乾,罵人就行。”
冷蘭愣了一會兒,隱約覺得這貨好象罵她呢,但是她也不確定這是不是罵她,隻得拿大眼睛找一下冬晨:這貨罵我了吧?
冬晨無奈地:“冷良心痛樂庸呢,你彆亂罵。”
冷蘭二話不說,找芙瑤去了,她不敢同納蘭說,但芙瑤姐姐似乎很通情理。
冷良隨即被召喚了。
女皇在二樓看風景呢,冷良過來,也欠欠身:“夫人。”雖然他依舊叫掌門名字,對掌門夫人,卻不肯隨和。
芙瑤半晌:“樂庸傷得特彆重嗎?”
冷良道:“同不易一樣。”
芙瑤輕聲:“那麼……”
冷良道:“他睡著時,不時四肢抽動,應該是驚嚇到了,我多開了些安神的藥,讓他多睡一陣。”
芙瑤沉默了。
嚇到了。
內心微微刺痛,痛到我兒子受了驚嚇?
不過,小念也驚嚇過,所以,小念對政權很謹慎,牢牢抓在自己手裡才放心。那正好是皇帝應有的素質。
所以,又不是詔獄拷打,也不是滿門抄斬,受點驚嚇,不算什麼大事。是的,會有傷害,這世上的人,誰沒傷過心呢?
冷良見芙瑤那個沉思表情,隱約覺得這是女皇在表示自己很擔憂,但女皇不出聲,他隻得主動解釋:“傷是一樣的傷,人同人不一樣。越是聰明人越敏感,況且,冷不易以前被打過,比較有心理準備,所以要好一些。嗯,韋帥望動手時,雖然也不輕,總也不會打太重,冷不易心裡對他師父有信任,所以,隻是委屈,而不是驚嚇。”
芙瑤終於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冷良依舊再次保證:“他多睡幾天,會好的。”
芙瑤不開口,冷良已經比平時耐心十倍地解釋了,再沒話可安慰女皇大人了,隻得默默等待。
良久,芙瑤輕聲:“你看那山上的樹木,各有各的風姿,高大挺拔,肆意張揚或者遒勁蒼鬱,都不過是適應環境,爭取最大生存空間。就連山上的石頭,所謂鬼斧神工,也不過風吹水蝕。他即是皇子又是掌門的兒子,已經被保護得很好了,遇到什麼挫折,或者有什麼傷口,隨緣吧。”
冷良愣了一會兒,點頭:“是。”
媽的,他白安慰這女人半天,原來人家的意思是不用慣孩子,遇到啥傷害,讓他受著就行。
無語了。
冷良就想說:韋帥望你象個娘們!然後再對芙瑤說:老子敬你是條漢子。
然後女皇又下了逐客令,孩子們都沒什麼事,也不是什麼光彩事,這麼多人圍著,他們倒覺得是件事了,改日再聚吧。
所以,樂庸就在後背火辣辣的疼痛中清醒過來,而且隻有冷不易坐在對麵床上盯著他。
樂庸慢慢垂下眼睛,半晌:“我爹呢?”
冷不易道:“跟唐家的一群人出去好幾天了。我爹罵了好幾天了。”
沉默良久,樂庸輕聲:“我娘呢?”
冷不易道:“她來看過兩次,嗯,不太方便總來。彆人也都回去了。”你爹不在家,你媽不好沒事總往我家跑。
噢!還好,他們都不在。
幸虧他們都不在……
所以,雖然後背很痛,樂庸也沒哼哼。冷不易扶他起來,端來雞湯,他就默默接過喝了。
冷不易非常不安:“你不痛嗎?”
樂庸愣愣抬頭:“還有藥嗎?”
冷不易道:“冷良說你不用吃止痛藥了。”
樂庸“啊”一聲,默默喝湯,沒藥了說痛也沒用啊。冷良給他止痛藥時,師爺那眼神簡直充滿不屑,現在冷良都說他不用吃止痛藥了,跟師爺要藥吃,怕師爺會笑出來。
以前總覺得冷不易好笨啊,其實師爺的兒女根本不用聰明,人家照直走,彆人都得讓路。闖了禍,挨鞭子,人家也能咬牙挺住。
本來這些事,師爺和父母都能解決的,用不著我來充英雄。如果我不出頭,就不會經曆這一切。
想起自己當初一副我要罩著我兄弟的樣子,樂庸隻覺無比羞恥。不願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