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煞有介事地點頭,很是遺憾,又帶著不甘地說:“這樣啊,是真的嗎?”
誌村族長已經當作她是空氣,空氣是不會說話的,自然也不會乾擾到自己,他隻會給柱間大人麵子,如果……柱間大人都不敢惹她,自己也隻能忍辱負重了。
椿把冊子分給主位上的三人,順便還丟了幾本給一旁的奈良鹿山和日向蒼平:“沒有複製多餘的,八神、石龜和猿飛……各位族長就忍耐下,一起看好了。”
她回到自己手上的冊子上:“今年會有二十萬石糧食運到木葉,當然不是全部糧食,會由遠近之分的當地直屬代官收集販賣,一些地方以其他粗糧、布料和鐵器來替代交稅,徭役者也會分批到達。現在大名取消後,那些代官也應該由我們的忍者掌管,為了大家的安危和智商著想,最好先保留這些人的官職,查明他們貪腐清廉和對大名的忠誠後再定他們的去留。”
“智商”兩字被著重點語氣眷顧,仿佛一把箭頭直接戳中了在場所有忍者的身體裡。
奈良鹿山敢肯定聽到了戳中身體發生的撲哧一聲。
“我們要想接納平民,大名府下的坊區掌事建議一間屋子可居住五到十名老百姓,將木葉擴充十公裡,就算超過五萬平民我們都能接納,當務之急是嚴格管控他們的出行,調查他們的身份檔案,防止他國間諜細作偷取我們情報,況且我聽說木葉為戰略物資準備來不少乾糧,正好可以救急,等到農稅上來,磨平賬務即可。”
“二十萬石隻是農稅,還有各地的商業稅和漁業稅來說也有六千萬兩,我讓桃華趁機把大名府的貴族和豪商的家裡廢棄的私庫走一遭,按理也能收集來不少錢財——柱間大人,能否讓我見一麵火核和桃華一麵呢?”
“什麼叫廢棄?”柱間很是感興趣的問道。
“啊,”椿托著下巴,十分上道地說,“就是沒有人看守,被主人遺棄的廢墟殘骸,某些大戶主來不及帶走的殘留家財吧。”
柱間頗為感概地說:“真的有六千萬兩嗎,大名好有錢啊!”
千手扉間常年打理族內物資,自然知道椿話裡的含義,都不禁被那輕飄飄的字眼所代表的重量驚到:“二十萬石差不多三千萬兩,加上其他的稅收……是說我們將近有九千萬兩……”
原本十分擔憂且不認同的族長們開始瘋狂的心算著。
“九,九千……”有人目光呆滯地說。
“還是萬兩……”另一人接話。
每個人的腦海裡都出現了金子互相碰撞砸下來的畫麵,或者無數糧食把他們淹沒的場景。
會議室裡此起彼伏大家沉重且粗曠的呼吸聲。
“哦,那又怎麼樣,養國家人才可是很費功夫的,確立你真的要繼承以前,大名府如何重建更是要花上數十年,”椿殘酷地說,“況且忍者的夥食和花銷都是比養士兵還難的,甚至花費比武士還多,依我看最好笨頭笨腦的忍者還是少一點為好,這樣我們的財政開支還能減少一些。”
“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要拒絕竹千代的退位,要把統領職位讓回去——是我聽錯了,還是真有這種害群之馬存在呢?”椿佯裝掏耳朵,掃過眾人,冷笑道,“真以為火影是民主製度選舉出來的了?大名世世代代以寄生蟲存在大陸上,吸噬普通人的耕種收成,掠奪經濟交易提成,隨意剝奪彆人生命。火影難不成還需要他的認可才能繼續在這片土地上施展抱負麼,現在輪到忍者做主人,還要假仁假義,推三阻四,做任務時不拘於任何手段,出賣身體和臉皮毫不客氣,現在和我講禮儀人道——”
“哼!現在再來談小節大義是不是太假惺惺了,是個人都不會說這樣的話!”
那一聲重哼仿佛狠狠地再次扇在了他們的臉上,讓他們臉色頓時變白變紅,五彩斑斕。
真是越來越熟悉的嗬斥,鹿山盯著手裡的賬簿,他正是知道椿在他們離開後說出的話,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後麵還說認可千手扉間做火影,而他現在真的當成火影,恐怕更會驚掉下巴的。
“機會送到手上還抓不住,簡直是廢物都不如!”
果然不留任何情麵啊。
手上的冊子摸著有點厚,鹿山的手指摩擦了一下,在旁邊一起看冊子的日向族長和石龜族長的注視下,把頁麵翻過去,夾層中寫滿字整齊疊好的白絹露了出來。
“……”
千手扉間是個偉岸男人,強忍著頂起所有忍者都被鞭策打臉的自尊心,打破僵局說:“現在各位忍者聽我調令。”
“碰!”
石龜一族的老族長摔倒在地上,旁邊的猿飛佐助連忙彎腰扶起他,隻見石龜昂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顫抖地爬了好幾次,才在彆人幫助下坐回來,就連奈良鹿山和日向倉平的臉色都發白得驚人,看著椿的目光帶著一種奇異又複雜,甚至夾雜著一絲懼意的害怕。
鹿山下意識合上冊子,卻晚了一步讓猿飛佐助已經看到了,他也一樣怔住了身體,仿佛被什麼忍術給釘在了原地,那臉上卻是茫然又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內容,隻是看向了前方正在發號施令的千手扉間,仿佛在看陌生人一樣。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椿勾起嘴角,關切地問道:“石龜大人,您的年紀也不小了,這麼一摔小心骨頭呀,聽說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下一任族長呢,您的孫子好像今年才五歲吧。”
石龜昂抖動著嘴唇,千手扉間淡漠的臉上出現關切神色,卻比椿更讓人心頭一暖,這一刻,石龜昂再不敢露出任何頂撞不尊的姿態了。
鹿山率先站起來跪了下去,低下頭。
他的世交老友山中和秋道雖然不明所以,卻也很快跟隨其後,單膝跪下,他們的餘光一暗,披著長發的日向倉平也和他們不分前後地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石龜昂拄著拐杖,老態龍鐘地被攙到椅子上,喘了兩口氣,灰敗爬到臉上:“椿大人說的對,我的確力不從心了,不過扉間大人的命令我還是能夠聽下去的。”他望向椿,正發現椿笑吟吟看著自己。
這個時候千手扉間的話似乎不再得到眾人的反對了。
猿飛佐助也跟著低下頭顱,接著是誌村、油女、八神……在無準備的情況下千手扉間也想不到更多的事情,按耐心中疑慮,隻能先是讓人吩咐下去統計平民人口,再找來椿口裡的坊內管事商討安排平民事宜——總露宿街邊不是辦法,派人去竹千代那裡借可用的人手,把一條條指令井然有序地吩咐下去,這一夜注定無數人無法安眠。
樓下會議廳內等待的忍者越來越少,直至最後一名的忍者都接到任務離開火影樓。
奈良鹿山拿著自己的任務正要出門,卻聽到那陰魂不散的聲音叫他,回頭就看見椿把目光全部投射到自己的身上,幾個大族族長也毫不客氣被留下來繼續開會,他不得不停下腳步轉回身體,隻想疲憊地打著哈欠。
他也這麼做了。
他已經承受不住更多的重任了。
他任命地走回去,走到椿身邊,就見椿把手伸入了她的裙子口袋中,動了動——他剛才還回冊子的時候用身體遮擋,同時利用影子控製把白絹還回去,雖然希望悄無聲息,果然還是被發現了。
她用一種故意的眼神交流從他臉上刮過,或者說人家就是故意為之的。
這個女人竟然以原來階下囚的身份一眾躍入領導階層,問題是還沒有人敢動她,鹿山小心看了一眼斑,他和柱間都在認真地看著賬簿,仿佛正對紙張上的文字入神,但他們卻在他看過去的同時抬起頭來,千手柱間露出一如既往的誠懇笑容,而宇智波斑則是麵無表情,順道將椿的動作一覽無遺。
目光落在口袋裡,椿的手裡抓捏著什麼。
真是恐怖的女人啊,竟然一手之力把火之國顛覆,改朝換代,如果這一次不能成功,火之國的忍者都會遭受滅頂之災的吧,這就是族長們都忍著她冷嘲熱諷的教訓,默許她在這裡指手畫腳,這個女人難道不知道其他人站住腳後,不會放過她嗎?
說話竟然都不收斂些,這麼不客氣是還有依仗麼。
不過也不是自己該擔心的,既然能一手操縱這些,想必也想好了後路吧。
“各個部門都按照預先定下名字不做更改,增添財政部和行政區域劃分負責部門,忍者不能完全取代士兵,必須儘快完善裡麵忍者和服役士兵的比例調比,或許單獨分出作為突襲作戰小隊,和武士待遇同等也可以考慮,”千手扉間沉聲說,“大名弟弟的擁護者首先要鎮壓,餘黨也要逮捕審判,大名府的無辜平民需要親眼看到這些人繩之於法;一年九千萬兩肯定要撥很多給大名府重建,木葉為中心的話,大名府就不能當作行政中心,但那裡又不能放棄,如何安排需要從長計議;其他國家的態度也不容忽略,有些國家一定會秉著打壓的念頭趁火打劫,如果有意發動戰爭,我們的兵力和武力也要趁早安排……”
他好像感覺到什麼似的,抬起頭,幾位族長正用他無法理解的情感看著他。
“怎麼了,”他如夢初醒般站起來,全身都酥麻酸疼地叫囂著勞累,腦袋也因為飛速轉動一陣陣抽痛,比上戰場廝殺還要難受,下半身都麻痹了,感知不到。
他的眼睛有些刺痛,看向窗外,才發現天竟然大亮了。
“都第二天了?”千手扉間才意識到自己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但這種疲倦是很荒謬的,對於忍者來說,一天時間根本算不上什麼。
椿拍拍桌上剩下的冊子,欣賞著各位都不太好看的臉色和聽會議報告搖搖欲墜的身體。
“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各位以為九千萬兩很多嗎,經過層層剝削耗損都不知道剩下了多少,”椿眯著眼睛,“忍者為了錢財廝殺,隻有掌握了錢的掌權,穩定了國家,受到了平民的擁護,才真正地可以鬆口氣來,現在就開始慶祝的話我勸各位趁早打消主意。鹿山,聽說你的部族一直有養鹿賣藥經商,或許對著賬簿更有歸家的親切感吧,現在是時候給各位大人好好講解一下收入支出,以及各個地方風土人情和經濟掛鉤的商業運作事宜了吧?”
鹿山不知怎麼得全身一抖。
“對了,蒼平大人。”
日向蒼平還沒聽到她接下來的話,已經開始想逃了,他無比頭疼地意識到之前的想法是多麼不明智的事情。
“既然大名要消失在火之國的曆史長河中,那麼我們可沒有理由為他們接下來的生活負責,他們的無理要求也不該由木葉承擔,受到監視什麼的不用我多說吧,尤其是貴族們,更是不該讓他們享受到更多的福利待遇了,”椿露出非常不友好的表情,看起來躍躍欲試,一臉的看好戲,“把區域圖讓他們選擇生活的住址,但建造和裝修的費用讓他們自己負責,他們想要賣什麼家產之類的,就辛苦大人跑一趟全權負責把,如果能趁機把竹千代身邊的人都篩一遍就更好了。”
椿想了想,不忘在末尾添了一句。
“作為大名姻親部族,顯赫有名的日向一族族長大人來做的話,他們都會更加放心,你說是不是?”
千手扉間說:“辛苦了。”
日向蒼平僵硬地點頭。
“我現在餓了,”椿突然說,踢了角落頭疲憊打瞌睡的忍者——其實更有可能是無聊又聽不懂隻能睡覺——他們已經從監視淪為跑腿,“麻煩送來簡單的素拉麵兩碗,酸梅壽司一份和春茶一盞……各位大人都是忍界翹楚,體力自然是好的,應該不介意我在這裡忙裡偷閒吃點東西吧?”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千手扉間,千手扉間好像能感受到各位即將崩潰的精神和懇求期盼的目光,仿佛自己是救世主一樣,雖然不想在椿麵前露出脆弱一麵,他還是決定遵從身體的真實反應,慢吞吞地說:“大家也都要休息下的,通知下去拿來吃食,咱們一起用餐後再繼續討論吧。”
椿在一片無聲感激中很是惆悵,長長的歎息聲夾在其中惹人注目。
“我還以為各位都是體力充沛的精英啊,沒想到也會餓肚子,看來傳言都是虛的。”她抬頭看著千手扉間正靜靜地看著自己,那紅眼睛也不知道有沒有熬夜充血的可能,真是個偽裝的好辦法,“好吧好吧,既然扉間大人都這麼說了,我等自然照辦——”她伸了個大懶腰,將腿翹在桌子上,身體後仰,帶動椅子岌岌可危落在最後兩個支點前後晃動。
接到指示的跟班忍者赦免般趕忙逃出房間。
天台仿佛被人忘記了存在,此刻卻有著兩位彆人沒想到的人出現了,枕著胳膊看天的斑躺在偌大的地麵上,轉頭就見柱間正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麵食落在他身邊,他坐起來,接過來,一聲不吭地吃了起來。
“彆急,還有豆皮壽司。”
斑嗯了一聲,頭埋在碗裡不斷進食。
兩人吃完了後望著離火影樓不遠的岩石,又極目眺望遠處建築聲不斷的方向,斑突然說:“你覺得可行嗎?”
柱間張開嘴巴,乾巴巴地說:“你是說扉間能不能做好火影還是能不能做好火之國最高統領?”
斑似乎退去了平常人眼裡的冷酷,身上的尖銳棱角都磨平了不少,哼的一聲好像無痛瘙癢,完全不會讓旁人聽著難受:“現在不都是一個意義嗎?”
“啊,”柱間撓撓頭,盤腿坐下,吃了幾口麵,又停下來,“我覺得我來做的話根本想不到那些話和行動呢,就連管理起族內事物都是扉間一手操勞,而我更適合去前線打架作戰,你知道要維持武力值還是很費功夫的。”
這話倒是不假,泉奈也是這麼輔佐自己的。
斑想起了泉奈時心中還是會失落和疼痛,但是現在並不會左右到自己的情緒之中,或許是在大名府大開殺戒把胸腔內的積怨和憤懣都消去了,又或許是看到千手扉間此刻給趕鴨子上架的樣子忍不住幸災樂禍。
那種懷念泉奈的思想仍在隱隱牽動心神,卻隨之藏在了更深處,恍然一夜之間,他的所有不滿和憤怒都隨之大火湮滅在那一場遠在大名府的傾盆大雨之中,隨著血流成河一起淌入了河道,奔流不息,彙入了渺茫大海。
他不知道為什麼,隻是突然發現他所原本想要和柱間完成的夢想被硬生生扭轉了方向,朝著他們都不知道前路如何的方向前進,卻又充滿了奇怪又令人忍不住探究一二的好奇。
“以前忍者為了雇傭金拚死拚活,幼兒也要不得不上戰場,大名貴族卻不承認我們,如今快要實現了卻有種如踩雲霧的不真切感呢,”也不顧天台地麵多少臟,柱間吃完後把碗一推,躺在斑的身邊,和他一起欣賞頭頂的舒展雲層,“椿可真是個厲害的女人啊,佐助把她激怒扉間和你的話轉述出來時,我就隱隱知道大名府的局勢結果了,無論是竹千代還是大名的弟弟,我等都是她的手下棋子,她能在不接觸我們的情況下知道遠方的局勢和如何對付我們,這種能力就有些可怕了呢。”
“她根本沒法在你手下走過十招。”
柱間坦然笑了一下:“有時候一個人的能力,不能通過忍術數量和查克拉儲備來判斷呢,大名還是普通人,你看我們還不是害怕他嗎。”他的聲音低下去,頗為沮喪地說,“隻是感到沒有麵子的是之前要把木葉建起來保護弟弟,現在反過來要被弟弟保護了。”
斑嗤笑了一聲:“是你被保護起來了,可不包括我。”
“不,是我們,我們所有忍者。”柱間認真地說。
“這種事情我是不會承認的。”斑扭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