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起手臂,試圖推開,卻在空中停頓了一會兒,才放下來拍拍對方肩膀,好在柱間很快鬆開臂膀,扉間咳嗽了一聲:“我沒有受傷,大哥,多虧了火核的力量……剛才時間太短,許多人來不及進來,我得去看看還有沒有幸存者。”
柱間含糊地嗯了一聲,沒有挪步。
扉間自顧自朝辦公室的位置走去,柱間還在看著他的背影,被處理過的廢墟中終於露出更多的、橫七豎八的焦黑屍體,無不展示剛才的殘酷災難,被爆炸的殘肢和碎木、血水混合,一些忍者們一邊投以對強者的欽佩,一邊學著扉間在濃嗆硝煙之中勘查著幸存者。
“大哥?”扉間扭頭喊了一聲。
柱間這才跟上去,他並不對扉間的話抱希望,剛才朝著醫院急奔,遠遠就看見了不斷膨脹的火光和濃煙,甚至在遠離的族地都能得到明顯的震感,在這種情況下又沒進入保護圈,恐怕不會再有幸存者了。
或許扉間都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離他們最近的屍體仰麵躺著,是一副破損到無法辨認的身骸,扉間歎口氣,越過屍體又走了幾步,突然發現石塊底下露出的兩根手指,就這麼一瞥,手指竟然有感應地動了動。
扉間:“……”
他連忙彎腰掀開了那塊沒有碎裂的石塊——才發現自己所要找的千手曲木躺在牆角,正好處在牆壁和翻倒在身上的石塊組成的狹窄三角空間內才逃過一劫,他看著對方青紫的唇色和發黑的皮膚,及時的降雨讓曲木隻有輕度燒傷。
扉間連忙將手放在對方胸口上的那枚發簪,朝屋外大喊:“裕仁,曲木還活著!”
柱間瞪大眼,跳到他身邊,一同將目光落在對方仍有起伏的胸腔。
“玲芽,你的臉腫了——”
“彆說話,哥哥,我在檢查你的身體。”
千手裕仁還享受著一邊哭一邊凶人的妹妹在成年後難以表露人前的關心。再一眨眼,聽到遠處扉間的呼喚,妹妹已經提著急救箱朝裡麵跑,作為哥哥的他隻來得及看到她靈動的身影像一隻森林中奔跑的幼鹿。
原本恐慌的聲音被喜悅的歡呼聲替代,火核聽到身旁的腳步聲淩亂,然後離去,他的耳朵往一邊轉去,連扉間和柱間的腳步聲也朝一邊遠去,隻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反而越加清晰,他遲疑地說:“椿?”
“好狼狽啊。”椿用尋常不過的語氣說道,有點嘲笑的意味。
火核卻從中聽到了被隱瞞在深處的關懷,勾起笑容。
椿踩著水窪,越過匍伏木藤,一瘸一拐地走進廢墟之中,最終來到火核的麵前,她喘著氣,火核是裡麵看起來最糟糕的那個,他閉著雙眼,半身是血,在聽到椿接近時伸出手,卻抓空了伸向他的手。
椿的腳步停在最後一步,火核隻碰到燒出洞的裙擺,她一側身,讓他不去碰自己腳踝的傷口。
“椿?”火核準確地轉向她。
椿緩慢蹲下來,抓住他的指尖,放在自己的臉上,火核的手在耗竭力量地發抖,很虛弱,確定她沒有受傷後,火核如釋重負地露出一抹笑容。
“是啊,好狼狽。”他風輕雲淡地輕聲說,就好像在說彆人的事情。
他溫柔地碰觸著椿燒卷的黑發、耳朵和下巴,幾乎讓椿幾乎感覺不到這種小心翼翼的觸碰,他抽回手指著自己的臉,示意她去摸摸同樣的位置,椿當然知道自己肯定不好看,擦了一把,下巴處傳來刮擦的刺痛,原來是擦破了皮,泥沙和不知名的碎片粘在上麵,應該是被撲倒躲過爆炸時弄上的。
她扯出一個不像是放鬆的笑,視線一點一點描繪著對方的閉眼:“……痛嗎?”她一開口就有些發笑,“怎麼可能不痛呢,瞧我問了什麼可笑的問題。”
火核頓了頓,無奈地笑著:“如果你不疼的話,我估計也不痛。”
椿吸了一口氣,胸膛發脹發酸:“我沒有去救你。”
“我知道,我可以保護好自己。”
“我可以讓它不用發生。”
火核的耳朵動了動,收起笑容,輕輕喝止道:“椿,不要多想,那不是你的錯。”
椿望著不遠處的屍體,心臟處傳來陣陣隱痛,那是以自己無法發泄的憤怒為火引,所有無辜者被卷入其中的生命為油,燃起用無法熄滅的怒火,這個場景太能引起封藏許久的不美好的記憶,她不是任由哭泣淹沒自己的年紀了,那些悲痛已化為吞噬一切的黑洞,她也沒有再可失去的。
“我知道。”
火核像是嗅到了她許久不見的脆弱,重新抓住了的手,溫暖又堅定地說:“我們說好不再提起這件事,椿……我知道你能辦到的,我活下來了,我還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死。”
“我知道。”
言語是最脆的,生命也一樣。
我知道。
有時候必須用以犧牲來喚醒懦弱的抗爭。
我知道。
我都知道,我知道所有生命的走向,我知道時間最終會指向一個選定的目標,在這個目標的道路上,生命不過是曇花一現的養料,被血液富養的土壤中才會開出更昌盛的和平。我絕對不允許自己做的事情毫無意義。
她要讓自己燃燒了十幾年的怒火得到永久的平息。
無論是醫院的爆炸之火,還是大名府的火災,她相信終有一天,所有的燃燒都會在時間的長河中湮滅。
不遠處的廢墟中,扉間已經儘可能地空出地,努力不讓曲木受到第二次傷害,小心將人拖出來,露出全貌的曲木胸膛上正插著一截發簪般的利器,撕開衣服,他看見了已經染黑的皮膚,正是一種中毒後的跡象。
“大哥,你看我怎麼做。玲芽,我要把它拔出來,清理毒素後你在我的指令下馬上接手。”
柱間欲言又止,但什麼都沒有說,看著蹲下去的扉間深吸一口氣,便把覆蓋著綠光的手放進了曲木的胸膛內。
“就像我們之前說好的,你得去看看,”火核在閉上雙眼的情況下突然說,“這是探查扉間能力的好機會。”
椿的脆弱很快散去,重新浮現冷漠,她總是能很好安排好自己的狀態。
她拍拍火核的手背,在他推過來的力度下重新站起來,往前走去。
曾經呆過的辦公室一片焦黑,空氣有明顯的烤肉味和刺鼻化學味道,不遠處的治療場麵越來越近,她眯起眼睛,跨過浮著一層油的積水低窪,將所有看到的畫麵印入腦海。
治療曲木是非常困難的,鈴芽敢斷言,如果主治療師是自己,隻會對劇毒進入心臟的患者宣布救治失敗,但在扉間的操作下,曲木的心臟一次比一次跳動得強壯,她激動地關注著眼前發生的奇跡,都沒發現扉間的眼珠有飛快地轉動,並準確捕捉到餘光靠近的身影。
如果不是治療條件欠缺,環境太過惡劣,對了,還有扉間大人此刻的狀態,鈴芽在他命令下立刻接手,還是因為生疏而讓曲木轉好的臉色變暗了一下。
扉間不敢放心,提醒道:“把他小心挪到外麵,剩下的毒素需要研究出相應的解毒劑。”
鈴芽認真地點頭。
把曲木從廢墟中挪出來,柱間又來到孤零零的火核身邊——身邊的人都在第一時間離開了這裡,不知為何隻留下他一人,柱間沒有多想,架起火核的胳膊往外走,低聲肯定地說:“當時情況非常危急,扉間說是你救了大夥,謝謝。”
顏色奇特的巨大骨骼救下了大部分人,那正是火核在關鍵時刻激發了寫輪眼更高級的進化能力,但是和柱間在戰場上看到的不同,斑可以造出一個完整的鎧甲巨人,但火核的能力似乎無法支撐它,隻能變出一條胳膊的骨頭。
火核的肌肉一緊,辨認出柱間的聲音才重新放鬆下來,搖搖頭不願意接受道謝:“扉間大人在有限的時間裡把所有人都儘可能放到一起,強大水遁在最後更是起了決定性作用,我能支撐的時間有限,一旦撤去後果不堪設想,能讓我們活下來的還是扉間大人。”
醫院前麵的空地上已經到了不少火影樓的高層,斑把所有間諜都揪到一起後,走向扉間和椿,三人站在廢墟中開始爭執,斑似有所動地瞥向人群外的柱間,但是沒有停下說話,在說了什麼後得到了椿的應聲附和,扉間目光沉沉,似有所動,將手上的汙漬擦乾淨,再沒有拒絕地接過斑手裡的卷軸。
柱間隻是遠遠和斑對視了一眼,突然低頭,對著坐下來休息的火核溫和地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有一定的醫療能力,或許能幫你緩解下眼睛的疼痛。”
火核捕捉到柱間的位置,轉過頭“看向”對方:“您也能治療?”
這可太令人驚訝了。
“啊,那個也算是治療術的特殊一種分支吧,和一般的醫療忍者還是有一定差彆的,不過我對斑使用過,效果不錯,”就算受傷的族人也不太可能得到族長的服務,柱間沒有太多治療其他人的經驗,但說這句話的時候相當輕鬆,似乎非常信任自己的能力。
“當是你對扉間,和大家救命之恩的感謝吧。”
柱間將手掌放在他肩膀上,就在火核強迫自己放鬆下來時感到蓬勃盎然的力量不斷灌入身體,卻聽見柱間發出小小的一聲“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