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柱間和斑走在幾乎無人的道路上,伸出一根手指,“假設椿什麼都沒做,但這是不可能,你說過她在日向一族的族事裡插手,並順便完成了和竹千代的約定,保下日向淩的性命。”
“沒錯。”
“那麼這件事情也就清晰了,表麵上看,雖然是一起貴族強搶民女,引起憤慨平民反抗的戲碼。但是,這裡麵有一個需要注意的點,最初事件的導火索是奧索伊和平民賣女的價錢沒有談攏,但奧索伊不會允許平民破壞她的行動,如果平民鬨起來,無論是戳穿她的身份還是引起忍者的注意,首先被懷疑的就是奧索伊,隻要被木葉注意,就等同於早晚暴露身份,對不對?”
斑細細一想,點點頭,把自己看到的調查報告進行重複一遍:“奧索伊被叫到醫院的時候並沒有慌張,她認為平民的鬨事根本不會觸動她的利益,雖然現在還沒有查出她的依仗,但扉間也說過,是椿讓奧索伊自我感覺到暴露,才突然發出攻擊。”
這就是一個破綻。
柱間伸出第二根手指,頭頭是道地分析:“撇開對椿能力的猜測。光從這件事來說——如果平民要討說法,攻擊了六條家就足矣,但他們同時攻擊了一牆之隔的清原家,他們見過六條蓮,總不會認錯人到清原家吧。”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的真實目的是清原平誠。”
“彆忘了,裡麵的間諜還有不同勢力。”
他們對視一眼,斑領會地點頭,火之國可不止本土不願歸順木葉的忍者,除此之外,還有他國忍族。這些忍者背後,都會有自己效忠的雇主勢力,因為忍者不會因為沒有利益而動手的。
木葉人口稀少,防禦強悍,但因這一次的人口擴張,易守難攻的木葉防禦屏障失去了原有的意義,加上扉間的號召能力不如柱間,這也是危機四伏的原因之一。
椿就好像迫不及待,和時間爭分奪秒似的,讓機遇和危機一齊爆發,像是不斷逼迫著所有人必須前進,卷入棋局,催促他們作出抉擇、站隊一樣。
這是斑認同椿這次行為並掃尾的最根本原因,他也認為時間拖得越久,木葉潛伏的危機就會像滾雪球般,越積越大。
哪怕犧牲性命,他也隻能說人各有命罷了。
“椿把你我調往大名府,救出竹千代,拿到退位書,她借此於統籌組占領一席之地,中村友則的死完成了與竹千代的約定,同時讓日向淩有機會脫離日向一族。”柱間的表情慢慢嚴肅,瞥了一眼斑,笑容被正經的表情取代,“一件事可以辦成很多事——這就是椿做事的特點,她把計謀用到極致的可怕掌控能力,其實都是有原因的,同理,日向內亂而分身乏術,才讓平民有機可乘攻入貴族宅邸,當事人六條蓮和清遠平誠,至少其中一個一定有問題。”
斑默不作聲,但也恰恰認同柱間的說辭。其實,他在剛才詐椿的言詞中,有很多都是根據結論和柱間的堅持,再逆向推理,把似是而非的證據都推到椿的身上。
近距離觀察椿的微表情變化,他才能真正地判斷她的插手,而這一切,最初都是因為柱間的堅持和自己感到違和的想法。
“她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柱間伸出最後一根手指,“一個人的力量非常有限,她不像我們,不像其他族長,有很多的人手可供驅使,所以她必須把所有事情環環緊扣,一次性達到目的,好處就是節省人力精力和時間,壞處就是隻要其中一環發生失誤,全盤就會造成不可避免的崩盤,所以她在害怕事情脫離控製的時候親自參與,如果放任,就說明事情都按照預定進行。”
斑猶豫地動了動嘴唇,柱間歪歪腦袋,湊近對方:“什麼啊,斑,說話大聲點?”
斑立刻將對方的頭推到一旁,心裡還在為柱間強大的直覺感到驚訝,難道這就是一根筋的優勢?
“離我遠點,不過,你這樣總結也沒錯,隻要一件事能達到好幾個目的,那就完全可能是椿的手筆。”
“就是這個意思,”柱間爽朗地笑起來,“你剛才是想誇我嗎!不要這麼變扭,想要說我厲害就直說!”
“喂,彆太得意了。”
“好了,現在該解釋你的事了,”柱間一點都不在意斑的變扭,摸摸下巴,好奇地眨眼,“你們有專門的神社,怎麼你還需要到我這裡借佛經,你要改信仰了?”
“不想借就直說,我走了。”
“斑,太敷衍了。”
“嘖,”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見柱間緊跟著自己不放棄追問,他臉上出現少許尷尬,隻好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隻是最近發現沒辦法保持心情平靜,借來看看,你不給就算了。”
“等等,我沒說不給,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讓我幫助你,最近我在和扉間學習低級醫術。”
“不用,”斑立刻拒絕道。
“放心,很快就好。”
兩人差點在路上鬥起來,最後還是斑被糾纏得沒辦法。
“不用你診斷,我明白是為什麼——如果你天天接觸椿這樣的麻煩人,你也會和我一樣不得心靈安寧的!”
柱間猛然停住腳步,驚詫地眨眨眼,斑瞪了他兩眼,轉身快步走去,柱間連忙緊跟,樂嗬嗬地說:“原來是這樣啊,我很能理解你的,斑,我覺得她比扉間有時候還難纏,至少扉間會因為我是大哥而不得不容忍我的無理取鬨,椿的話……恐怕就難辦了,她的話總是一套套,聽著很難反駁。”
“嘖,你也知道自己有時候無理取鬨,還有,你的安慰一點都沒有作用。”
“……”
他們並排走過木葉內區的街道,離開宅院,行人密集了起來,多為木葉本來的居民,經常有人向他們打招呼,隨著往外而去,人又變少。
一隻忍鷹在他們頭頂盤旋,投下不斷移動的陰影,柱間認出那鷹,便抬起手臂,鷹迅速下落,在他臂膀上收起巨大的翅膀,柱間拆下紙條,連忙拉住斑:“等等……今天的訓練恐怕要推給桃華接手了。”
“怎麼了?”
“扉間說調查結果出來了,緊急召集開會,”柱間的凝重讓斑收起輕鬆神情,兩人立刻動身飛閃,不多時,兩道疾如閃電的人影就落在火影樓前。
“這樣想來,昨晚我和扉間回家換洗衣服,正好日向的人來加急報告,恐怕就和這件事有關了。”
“扉間沒具體說嗎?”
“他說事關機要,會議上再公布。”
他們幾步跳到位於上麵幾層的樓層,從窗戶跳進走廊,斑推開左手的第一扇門,火影樓還沒到上班時間,寬敞無比的會議廳裡隻有寥寥無幾的人,沒一會兒,就已經坐滿了大半,大家的神情都十分嚴肅,或有和鄰座低聲交換著彼此的消息,有些人則盯著門口,迫不及待地等待著領袖出現。
扉間和佐助交談著走進來,環顧四周,看著空位說:“椿還沒到嗎?”跟在兩人身後的會議記錄員連忙在角落找到一張小桌坐下,擺好紙筆,正襟危坐地端坐著。
“她有腳傷。”斑懶懶地解釋道。
“那麼就等等她吧。”
扉間非常淡定地在他身邊的主位上落座,似乎緊急召開會議的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大家都默契地放低了聲音,有些人則若有若無地看著屬於椿的位置。
椿因為腳傷而行動慢一步,作為最後一名會議者,她出現在門口時,卻沒有一個人露出不滿的態度,仿佛等待她是理所當然。
所有人的注目下,她從容地走到佐助的下首,就像無冕的王者,大大方方地說:“抱歉,我來晚了。”她也不需要得到彆人的回應,隻看到扉間一挑眉,便提著裙子坐下。
“很好,”扉間點點頭,看著四周成員,這些都是木葉的最高層領導,他的領導班子,“會議開始。”
佐助咳嗽,清清嗓子,為會議開場做言辭宣講。
“長話短說,我們在清原住宅裡搜出了清原、織杳和他國通敵的密信,現在,我們需要就此事對審判貴族清遠平誠和織杳信進行初次討論,各位的意見如何——”
所有人都露出目瞪口呆的錯愕,一時間失去了聲音。
斑立刻從這爆炸性的內容中找到有跡可循,聯係柱間說的話,這不就是對方口中的椿的連環計謀中的一步嗎。
看來真正目的是動貴族。
斑緊緊盯著靠著椅背的椿,然而這一次,椿的臉上像是戴上了一張無懈可擊的麵罩,毫無波瀾的表情在所有失色的眾人中,反而變得格外奪目和獨特。
斑眯起眼睛,靜靜地和椿對視上,兩人就像勢均力敵的戰前交鋒,企圖從氣勢上找到對方的弱點。
這一次,椿的眼睛好像在說話,又好像含著處事不驚的笑意。
她說。
你有確定是我的出手,那你有沒有預料到,眼下發生的事情呢?
你又能,抓住我多少把柄呢?
斑堅決不承認,他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了極大的挫敗,這種挫敗的討厭感甚至超過了以往任何時候對於椿的感覺。
真是,太讓人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