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隻貓,曲燈語不必尋找屋子,隨便在哪兒都能湊合。
她下意識地爬到彆人家屋頂上,由上到下看著來往的行人,步伐慢悠悠。
走到黃昏了,才看見兩個女子。
那是在一家藥店裡,女人在簾子後麵寫藥方,她字寫的端正清秀,一身樸素的淡綠衣袍,給人溫柔可親的感覺。
另一個則是披著暗色鬥篷進去的女子,她掀開鬥篷,露出一張年輕而英氣勃勃的臉。
眉毛很濃,輪廓棱角分明,個子也很高,看上去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兩人大約是認識,說了幾句話便坐下來了。
這兩個人都是人類,但這裡女子罕見,曲燈語又跑到醫館的屋頂上,偷聽兩人說話。
那個字跡柔潤的女子叫柳二娘,會醫術。
另一個女子的身份則是捉祅師,而且是這附近有名的捉妖師家族的人,名字叫“王勝男”。
王勝男露出傷在腿部的地方,柳二娘用藥酒處理傷口。
“疼疼疼!”王勝男的臉皺到了一起。
“這次是因為什麼事?”柳二娘很快就處理好了傷口,用乾淨的布將那塊地方包起來。
“上次有個地方拜老鼠當大仙,家中原本是叫我叔叔去解決,誰知他處理了那隻大仙,那隻老鼠的鼠子鼠孫這次又鬨出了鼠疫,家中讓我去解決。”
“我問林泉寺那幫禿驢借貓妖,可他們不肯,隻好自己去了。結果……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有父親留下的鐵人,我還不能活著回來呢。”
聽說這話,柳二娘道:“剛剛我看見一隻白貓跑屋頂上去了。”
“那隻被鎖在林泉寺裡的貓妖是一隻黑貓。”王勝男還是往外看了一眼,對上曲燈語,臉上湧現喜色。
“這隻貓極好!”
說著便要來抓曲燈語。
這女子雖然腿上有傷,但輕功不弱,曲燈語仗著身體小,往人多的地方鑽,王勝男也追不上她,直至到了崔尺素租的屋子。
咚咚咚,王勝男隻好敲門。
屋裡走出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圓溜溜的眼睛。
她起初以為這是那隻貓變得,結果越看越覺得眼熟,這小姑娘並非妖類,但眼睛和嘴巴很像柳二娘,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是?”
女嬰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有些驚訝。
“有一隻白貓進到你家屋裡去了。”王勝男往屋裡看了看,果然看見了那隻白貓。
“那是我的朋友,你追她做什麼?”
對麵高高的大人,女嬰絲毫不害怕,話語依舊流利。
對她來說,動物朋友比人更可愛。
王勝男很討厭柔弱的小女孩,但眼前的小姑娘卻和她見到的大多數女孩不同,她便罕見地耐心說起事情的經過,並表示,隻要有曲燈語,她就能對付那些老鼠。
“林泉寺裡的祅魔,都是你們抓的?”女嬰很好奇。
“差不多有六成是我們家抓的。”王勝男的目光又飄向曲燈語,“可以把那隻貓借我一用了吧?”
“這得看她自己的意思。你為什麼要問我?”女嬰覺得眼前的大姐姐雖然是女性,但身上卻有一些令她討厭的氣質。
作為捉妖師家族的傳人——王勝男的父親隻有她一個孩子,又不願意過繼彆人家的孩子,而是將她當做男兒培養,傾注了無數心血與期盼。
王勝男接受到的教育從來都是人、妖不兩立,人是萬物靈長,天生高於其他動物。
“這……”
“你需要她幫你,就得拿出誠意來。”見王勝男猶豫,女嬰也不再多說,“不過我既不想替彆人做主,也不想管其他人的死活,那些人糟了鼠疫又不是我的錯,更不是燈語的責任。你要救他們,卻沒本事,隻能說——這就是他們的命了。”
曲燈語已經完全了解到,女嬰是一個長相可愛,但性格並不軟乎的小姑娘。
之前她哭的傷心,是因為受傷的都是她在乎的同伴。
王勝男歎了口氣:“此事關係到許多生靈,你年紀還小,不能理解,還是叫你家大人來吧。”
“姥姥,有人喊你,是個女捉祅師!”女嬰朝屋裡一喊。
王勝男的眉頭一跳,她一向不喜歡彆人喊她捉祅師的時候,在前麵加一個女字。
仿佛有人在時時刻刻在她耳旁提醒著:
你是一個女人!
而捉祅師是屬於男人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