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
不是夢。
她的心頓時鬆了大半。
……
金殿遠比看起來氣勢磅礴,紅宇如蓋、青玉地履,兩邊俱立著三根合圍粗的盤龍青雕,中間一扇幾丈高的紅漆大門,橫九縱九,整整八十一顆金色門釘。
再往上看,鏤金方匾上端端正正寫著“叩仙門”三字。
凡近叩仙門,必得三跪九叩、報上妖籍,方能請出駐仙門的仙長。
長老的話月式微向來記得清楚。
她垂手掀袍欲跪。
“公主且慢。”
未及反應,她的小臂被人托起,詫異著抬眸看。
隻見一位頭戴寶藍官冠、氣質超塵的白袍雲鶴紋女子站在麵前,麵色和善得很像尊玉佛陀。
“公主如此大禮,小仙可受不起。”
月式微怔怔地站起身,愣了神。
她大略知道這位就是駐門的仙子,可她分明還未跪,甚至未告訴對方她姓甚名誰、妖籍何處?
許是看出她的顧慮,仙官抿唇淺笑俯身作揖:
“小仙封月,乃叩仙門駐伊,公主直呼其名便可。”
月式微受不起這個禮,回禮時特意躬深了些。
“龍淵月式微,前來接受天界考驗。”
說罷又要委身跪下去,封月欲扶,臨了卻又收了手。
“罷,公主既要跪,也有法子。”
話音未落,月式微膝下一軟,是一個蒲團。
恭恭敬敬行完了三跪九叩禮,起身時膝下蒲團隨即消失。
封月後退三步又作了一揖:“恭喜公主成功通過天考。”
說完手心朝上,一宗犀玉卷軸橫躺在其中。
封月:“這上麵撰寫了三項人間考驗,也喚地考。依次按照指示完成便可,切忌他人代勞,凡事需親曆。”
月式微雙手接過卷軸,她偶然聽長老提過,一躍登仙聽來輕鬆,實則分為天考地考兩部分,天考考能力,過了才有資格接受地考。
也就是說,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她指尖緊了緊:“還有一事不明。”
封月頷首,背手而立:“且說。”
“我的傷……”
“啊…”封月補充道:“凡能成功破冕者皆具金身化去外傷。我這樣說公主可明白?”
月式微點頭:“多謝告知。”
“不必言謝,公主天賦之能小仙都看在眼裡,縱是沒有這金身也無甚要緊的。”
月式微眉心一凜。
方才下麵如此駭人的肅殺場麵,想她應是覽儘了的。
也好。
如此淡情,倒也乾淨。
“多謝。”
不做多留,臨走時封月在身後叫住了她,依舊是一副極和善的模樣。
“公主殿下……”
“封月仙官還有何事?”
封月頓了頓又深作一揖:“小仙在此恭候殿下佳音。”
月式微沒說話,隻是一笑付之。
……
四長老玄溪立在一旁搖折扇,黑金色眸子看著旁邊有些炸毛的五長老蒼墨。
“啊呀,月兒怎的還沒下來?按理說兩個時辰過去,該是時候了?怎麼回事?”
蒼墨急得焦頭爛額,唇上兩根細長須鯰都快被他撚斷了。
這是他的一貫做派,好好化個人形偏要將龍須留在人臉上。
按他的話說:凡妖卑賤,不配與他為伍,必得留些東西給自己分分類,龍角太招搖,這龍須,正好。
一激動的時候時上時下,像隻鯰魚精。
玄溪見此引扇遮嘴忍俊不禁,蒼墨也不客氣:“你這黑繩!當心哪天我一把撕了這破扇子!”
玄溪轉而搖扇引風,蒼墨睥睨又道:“儘沾些人間濁氣,整日學凡人看書搖扇,渾身上下哪還窺的見一絲龍樣!恥與你為伍!”
玄溪也不計較隻是看著,他向來知他嘴毒,要不然自家兄弟怎的“黑繩”這般話都罵的出來?
就因他是黑龍?
“你兩莫爭執了,什麼時候了?眼下大事要緊!”
二長老尋齊出言嗬斥蒼墨這才安靜下來,隻是眼神裡少不了給玄溪遞刀片子。
玄溪抬眸從山巔望去,雲層下金光閃爍,收了扇。
“來了。”
一抹水藍從天邊降下,裙袂逸風。
月式微本就生得極美,舉手投足如鸞鳥垂羽般傲雅清泠,細皮白肉、眉目若霜更添冷意。
光是麵無表情的立在那兒,便如九天明月難以攀折,孤清得很。
玉麵鳳眼,自是生的與其他妖族判若雲泥。
堪堪落地,諸長老懸著的心才跟著落下紛紛圍了上來。
“如何?可見著那駐門的仙官了?”五長老蒼墨首當其衝,撚須討問。
“我……”剛開口月式微忽覺四肢虛浮,腦中混沌一片,體內的靈力像壓泉的泵一瞬間泄了,在身體裡亂竄,脹痛難忍。
“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呀!”
蒼墨急得兩指直搓龍須,三長老瀧祝也坐不住了:“究竟結果如何?地考卷軸可拿到了?是與不是總有說法才是!”
月式微提氣立身,含眉先作了一揖。
儘管體內已是翻江倒海麵上始終不露半點聲色。
在她眼裡,龍族規矩比命重要。
“此刻便彆在乎這些虛禮了,快快說了是正經。”
瀧祝撣袖扶她,此舉頗為無奈,怪就怪他的好二哥將其教的如此,日日這規矩那規矩的陶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月式微起了身,靈氣奔湧如驍野策馬一蹄一鞭都刹在肉裡,狂狷僨張。
忍著劇痛隨口答了些要緊的,最後幾字落音如雪,兩眼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