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瀾麵上似乎是恨意,又似乎是一種極難言的情緒:“晏西也死了?”他平日裡對親長素來敬重,如今卻是直呼其名。
葉殊道:“是。想來是那兩人未能尋到想要之物,被殺之滅口了。”他語氣裡帶了些安撫,“引狼入室,自食其果。”
晏長瀾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如今,我城主府的仇人,便還剩下一名修士?葉兄,你可知他實力如何?為何要對我城主府做出這等事來?”
葉殊見他如此,輕聲回答:“據我所知,眼下戕害城主府之人,確是隻餘下一名修士了。我自驅使毒蟲之人口中得知,那修士姓李,境界在煉氣二層,他盯上你晏家,是因你晏家有一物於他有用。此物為何我並不知曉,但若是晏城主有所交待,晏兄,你切記將那物藏好,不可輕易示人。”
晏長瀾麵上有一絲苦意:“修士行事,如此肆無忌憚?隻不過區區一件死物,便能將他人滅門滅族麼?”
葉殊目光微垂:“修士修行可得長生,乃是逆天而行,但凡有機緣,都要拚死相爭。晏兄,如今你我所在之處乃是凡人地界,天地靈炁微薄,資源匱乏,雖不知那李姓修士為何來此,但為爭一物而殺死幾十條人命,卻也並不如何……”
晏長瀾默然。
他年少飛揚,仁厚義氣,雖知世上有為利益而不擇手段者,卻不曾知道有人能狠辣到如此地步,更不知顧念多年的親人會為權力地位反手背叛。
好在有友人願意出手救他,才叫他不至於心寒徹骨。
良久,晏長瀾閉了閉眼:“葉兄,我有一事,冒昧請問。”
葉殊道:“但問無妨。”
晏長瀾便問道:“不知這修行……門檻如何?”
他問出這話,心中慚愧難當。
城主府出事那晚,害他父親之人憑空變出火焰,隻一擊就破開父親護體內力,幾乎是仙人手段。能修煉出如此本事,必然是隱秘之法,葉兄也是修士,與他相交時卻未提及,其中想來也有緣故,說不得就是“仙凡有彆”,規矩如此。
葉兄能救他一命,已是天恩,他這樣詢問,實在不夠妥當。但他身為人子,為父報仇乃是天理,而他不過一介凡人,若是不同那人一般修煉出同樣的本事來,談何報仇?若是問了不成,他自不會為難葉兄,還要百般賠罪,可倘使不問,他不配為人子。
葉殊先不答他,而是說道:“修行之道,艱難處處,非大毅力大決心不能成道,無有成果。在煉氣三層以下的修士,除開法術,並不比凡人地界的頂尖高手厲害,如若頂尖高手動作夠快,反殺修士也不是難事。而凡人地界的神功秘籍,得之不難。”說到此處,他看晏長瀾聽得仔細,說得便也更細了,“可一旦修行,道途且長,隨時可能喪命,若是資質不足,數年數十年無有成果者不在少數。如今我之境界,不過煉氣一層,要想突破至第二層,還得有多日苦修,方能達成。”
晏長瀾聽葉殊如此說,知他一片好意,心內很是感激,便認真說道:“要將神功修煉到頂尖層次,耗費年月也是不短,且未必真是修士對手。若成修士,資質不足我願百般辛苦,隻盼能延續壽元,增加實力,來日裡不論耗費多少年月,也要尋到那李姓修士,為父報仇!”
葉殊看了晏長瀾許久,見他確是認定修真,微微點頭。
他的目光微緩,語氣平和:“不瞞晏兄,先前你經脈儘斷,重傷難治,但在我為你重塑經脈時,你那靈根卻生出變化,因禍得福,變異為風雷雙靈根,若是修真,資質更在我之上。”說話間,他將先前書寫的那一卷絹布遞過去,“此為我偶得功法,正合風雷雙靈根修行,想來正是與晏兄有緣。”
晏長瀾萬不能想到,還能有如此好事!
而這好事,皆是拜葉殊所得……當下裡,他便撐起身子,要對葉殊下拜。
——此等恩情,非如此不足以回報萬一!
葉殊卻是信手一拂,就叫他拜不下去。
隨後,他便說道:“晏兄無須如此。你我既為友人,理應互相扶持。若受難之人是我,以晏兄性情,想來必會不計生死,前來相救。”
正如葉殊之言,若是葉殊受難,晏長瀾定是傾力相幫,可此番畢竟是葉殊助他,他卻不能心安理得。
葉殊一擺手:“晏兄若真下拜,日後我如何與晏兄相處?”
晏長瀾聞得此言,方才作罷,隻將恩情牢記於心罷了。
葉殊才又說道:“此法非尋常之法,晏兄且儘快將其記下,而後焚毀,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之後晏兄若是修行,有不知之處,亦可問我。”
晏長瀾自是牢記於心,再度謝過。
之後,他從一旁的衣衫夾層裡,取出了一塊玉佩,送到了葉殊手上。
葉殊微微一怔。
晏長瀾的聲音沉鬱,麵色凝重:“父親臨死之前,一掌將我送出窗外,待我脫身時,才發覺那時他借機將這玉佩交給了我。而後我心知有異,便將其放入衣內夾層。如今想來,那修士所謀之物,或許正是此物。”他歎息一聲,“此物害我父喪命,於我而言,不過觸目傷情罷了。葉兄救我助我,傳我功法,我便將此物送予葉兄……隻盼能對葉兄有一分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