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鈺抻了抻胳膊,眉眼帶笑:“若是遲了,定是因通溟兄不曾叫醒小生。”
應辰嗤笑道:“自己睡得沉,倒怪起我來。”
阮鈺神情鬆快,口中則說:“是極,是極,都是小生的不是。”
應辰瞥他一眼,這書生恁地厚臉皮。
阮鈺見應辰麵色,不覺笑意更深。
說來也怪,他與通溟兄分明才剛相遇,卻總覺得好像是舊相識,料想通溟兄也是如此,否則才區區半日光景,兩人如何能相處得這般隨性自在?從前於書院讀書時,他常聽同窗提起出門在外偶遇哪個讀書人、誌趣相投便結為至交好友之事,如今想想,通溟兄雖非讀書人,但自己對他生出的這投緣之感,想必正與曾經那些同窗路遇知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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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把臉後,應辰應約陪阮鈺去尋那位李居士的故居。果然是在後街,也的確有那樣一座小酒樓,聚集的文人不少。
進了樓,兩人挑了個雅座,旋即應辰叫了些點心茶水,阮鈺則是往那些滿是墨跡的牆壁走去,默默品味上頭所寫的詩詞。
許多書生都是如此,有些還一邊搖頭晃腦地誦讀,一邊與身邊的讀書人一同討論詩詞意韻,也偶爾填個詞牌,兩廂對比對比。
應辰那邊,茶點很快送來。
酒樓的夥計也不詫異他們來此竟不點酒,隻因於此處出入的多是書生,而書生重臉麵,有些酒量不足的為免酒後失態,也都是點的茶水。將茶點小心擺放在桌上,他殷勤笑著道一聲“公子慢用”,便小步離去。
夥計走後,應辰見阮鈺興致正濃,便也不去打擾他,倒了杯茶自飲自樂。
而正在此刻,樓梯處忽然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好些人朝那邊看去,居然是兩名頭戴帷帽的少女款款而來。雖說她們不曾露出麵容,但隻看這儀態,便知她們必是絕色美人。
這酒樓也是詞樓、詩樓,又因李居士亦是女子之身,時常會有些才女過來,二樓諸多雅座,其實不少皆是為她們準備。
兩位少女出現後,不少書生眼一亮,朗誦詩詞之聲登時便大了幾分,更有幾人高談闊論,似乎有滿腹才華流淌而出,澎湃洶湧,滔滔不絕。而這兩名少女也饒有興致地聽著那些談論,藏在帷帽中的美眸卻是顧盼生輝,仿佛在尋找飽學之士。
漸漸地,她們的視線就落在阮鈺等幾人身上,紅唇微啟,婉拒了身邊正小聲與她們交談的一名書生,蓮步輕移,便想往那邊過去。
隻是,兩位少女還未走幾步,倏然間,便有一聲冷哼傳入她們腦中,叫她們渾身一震,霎時思緒一空,嬌軀也不由微微顫抖起來。
不由自主地,她們懼怕地看向了右側的雅座。
在那處,衣著華貴的俊美公子靜靜而坐,手中端著盞茶,此刻目光一掃,黑瞳深處隱約泛起一抹金光,其身上氣勢一閃而逝,卻極其恐怖。於兩名少女看來,那仿佛是有一頭龐然巨獸看過來,擇人而噬,直叫她們一動也不敢動了。
這、這是——
二女嚇得花容失色,她們這樣的小妖,哪裡敢在這位麵前放肆?當下裡,她們再不敢去與哪個書生傾情相交,都極力定了定神,互相攙扶著往樓下走去。
有書生不解,想要湊過去,不想她們的腳程竟是極快,眨眼間就不見人影了。
再說這兩位少女倏然離去後,原本正在高談闊論的書生們也十分失望,悻悻然連談論詩詞的心思也淡了些,滿心俱是不舍之情。
倒是嚇跑了人的應辰收回視線,淡然喝茶,不經意間,往阮鈺那看了看。
阮鈺似乎察覺他的眼神,也看過來,眼中似有不解——通溟兄可是有事?
應辰遙遙衝他舉了舉杯。
阮鈺見他無事,回以一笑,便又沉浸於那婉約的詩詞之中。
應辰微微揚眉。
這書生心思純淨,奈何招蜂引蝶,險些要被兩隻狐狸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