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阮鈺而言,在曆城漲了不少見識,但他終歸是出來遊曆,而既要遊曆,即便他與杜九畹幾人還算投契,也不能久留。
牙人那邊早已同他聯絡上,他收齊了租銀,正是該離開的時候。
於是,阮鈺便背起箱籠,與應辰一同向彆第幾名新友人告彆,而後走出門去。
下一處,兩人要去泰安。
很快租來一輛馬車,與車夫商量好價錢後,阮鈺就拉著應辰一起進了車廂。
這一次的馬車比上回的寬敞些,不過也談不上多麼舒坦,為免路上找不到吃的,阮鈺還帶了些乾糧和幾壺水,都放在車廂的一角。
穩穩坐定後,阮鈺舒了口氣,把車窗支起來。
外麵微風習習,晴光正好,風吹進來些,也叫裡頭不那般憋悶。
應辰靠坐在一旁,全不拘禁什麼坐姿。
阮鈺習以為常,衝他笑了笑,拿出一本儒經,對著透進來的光亮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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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很平靜,不過道路有些顛簸,馬車便走得不快。除卻幾個相距曆城較近的鎮子之間有官道外,還有許多長長的荒路,馬車足足行有半日後,才又見到一個村子。
前麵的路依舊不平整,若是繼續趕路,晚上容易錯過宿頭。
阮鈺便叫車夫暫且停下,看向應辰問道:“通溟兄,今日現在此地留宿,明早再趕路如何?”
應辰說:“你隨意即可。”
阮鈺一笑,他也知道應辰多半便會這般說,不過既然兩人同行,他也不該獨自做主。此刻應辰同意了,阮鈺就同車夫說道:“今晚在此借宿吧。”
車夫心中頗為歡喜,如他們這般的駕車人,最怕客人趕路時日夜兼程,到了晚間不得不露宿在野外。從前不少同行都是因此出事,輕則被驚嚇一通,重則便沒了性命,家中妻兒老小再也無法照顧,著實可憐。如今這位行半日留半日,每每隻在早上出門,自然就安全許多。
他當即應和道:“好嘞!兩位公子稍待,小人先去問問。”
阮鈺笑道:“多謝。”
那車夫很快去了,約莫盞茶工夫回轉,走到馬車前說道:“兩位公子,此處是萬村,村中有幾十戶人家,大多沒什麼空房,村長姓石,家中倒是有宅屋幾間,或可借宿。”
阮鈺道:“這便隻好前去叨擾了。”
車夫應聲,趕著馬車進了村。
石村長住在村東,馬車到了門口,車夫先下馬,然後阮鈺與應辰也從車裡走出。
一個麵帶愁緒的老頭兒正站在打開的門扇邊抽旱煙,見到幾人後把煙袋磕磕,挺直身板兒詢問:“幾位公子這是?”
阮鈺拱手為禮,溫和說道:“小生姓阮,與友人應兄一同出門遊曆,雇傭了馬車代步。行路艱難,我二人正有些疲累,就想尋個地方討點吃喝,小住一晚,明早再趕路。若是老丈不介意,小生想請老丈行個方便,待離去時,小生自當略表心意。”
老頭兒頓時明白了,原來是借宿的,而既然不是白住,那吃喝招待上還要多用點心思才是。他一眼打量過去,已看出這兩位公子都不差錢,非是那些當真窘迫的窮書生,心裡便明白該如何行事。他當即按下愁緒,爽快相請道:“不介意,不介意,老漢這就叫老婆子收拾一間乾淨的客房出來,再整幾個硬菜,為幾位公子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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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鈺和應辰被請在堂屋裡喝茶,石村長作陪,車夫則被村長的兒子石壯帶到牲口棚裡喂馬。
另一頭,村長媳婦、兒媳婦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準備飯食的準備飯食,石壯更是到院子裡殺了隻雞,又到村中某幾戶買魚買肉,一家人忙忙碌碌。
不過小半個時辰,飯菜已整治得很是豐盛,陸續送上桌來。
阮鈺客客氣氣,一邊用飯,一邊也聽石村長聊一聊石村之事。
石村長人老成精,一眼看出貴公子模樣的應辰是個不愛同人打交道的,也不去煩他,卻喜歡阮鈺這般年少又溫和的小秀才,說話時也撿他感興趣的說。
酒飯飽足後,石村長又問起晚間是否沐浴等事。
過後,他才說道:“阮相公,應公子,對不住,我那老婆子方才收拾屋子時才發覺房間不夠……好叫兩位知道,原本家裡有兩間空屋,但其中一間堆放了許多雜物,也不知是何時放進去的,竟攢了大半個屋子,亂得很,一時半會也收拾不出來,沒地兒再放去。若是如此也還罷了,大不了將雜物清楚先堆在院子裡,可頭些時候接連下了多日的雨,那屋子上頭有個瓦片不曾放好,還漏了許多雨點下來,現下那屋子裡潮潮的,細處實在有些不堪見人,更莫說住進去……”他麵上飽帶歉意,“不過另一間還算乾淨,不知兩位是否介意同住一間?車夫倒不怕,在柴房裡還能理出一個鋪位來,而柴房離牲口棚近,老漢方才問過,他也樂意離那近些。”
阮鈺仔細聽完,自是並不介意,卻不知應辰是否願意,便朝他投去詢問之意。
應辰回他一眼:“看我作甚,當我真是什麼公子哥兒麼?”
阮鈺失笑,便同石村長道:“有勞村長操持,不必麻煩,就這樣吧。”
石村長笑道:“兩位不嫌老漢怠慢才好。”
說定後,石村長直接起身,領著兩人去了後麵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