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村長也察覺兩人出來——這可是兩位貴客——就起身相迎。他身旁那個老漢也站起來,朝阮鈺、應辰他們拘謹地打過招呼後,先和石村長告辭了。
待人走了,石村長叫老婆子去泡杯茶來,再對兩人笑道:“剛才那位是小老兒一個族親,不過已出了五服,關係頗遠了。他就住在附近,偶爾會過來串門。”
阮鈺笑著點點頭,說道:“兩位老丈都是精神矍鑠,有長壽之相啊。”
石村長笑嗬嗬說道:“承相公吉言。”
接著就是做好的早飯,眾人一起湊合吃了。
飯後,阮鈺留下半吊錢作為借宿的費用。
石村長心中高興,滿麵笑容地把錢收下來。
——這年頭,一斤米也不過兩三文,才招待三人幾頓飯,哪怕魚肉鴨子的上,也越不過兩百文,還餘下多半。半吊錢,可不少了。
隨後,阮鈺還要趁天明時趕路,也向村長一家告辭。
應辰跟在他身旁走出門去,車夫已很快將馬車趕來,載著兩人就走。
在車上,車窗還是支開的。
阮鈺側頭朝外看看,就見在石村長家附近的那座宅子前,有許多人搬著馬紮坐下閒聊,還拿著個瓶子翻來覆去地看。
他不由有些詫異,想了想說:“鄉野人家,勞作之外也多有閒情,甚好。”
應辰嗤笑一聲:“那可不是因著什麼閒情。”
阮鈺有些不解。
車夫已揚起鞭,趕著車迅速出了村子。
馬跑得太快,上下顛簸得厲害,阮鈺一愣,就沒能將話問出口。
倒是車夫,在將馬車趕上大路後,才在外麵說道:“阮相公,您可不知道,那村子裡昨晚出了怪事兒!”
阮鈺有些好奇:“什麼怪事?”
特意說出怪事來,想是解釋之前揚鞭快速趕路之事?
車夫似乎是遠離了那村子,心中放鬆下來,長長地吐出口氣,才說:“阮相公昨夜睡得好,定是有山神保佑,才未聽見那動靜。”他也不賣關子,聲音裡反而帶著些心有餘悸的意味,“今早來找石村長的那個石老頭昨夜家裡出了事兒,有個什麼玩意大半夜的慘叫,嘿!您是不知道,聽著可真讓人瘮得慌。小人昨晚被吵醒,去湊了個熱鬨,才知道那家是鬨了狐狸精的!說是那狐狸精非纏著他兒媳婦,怎麼趕都趕不走,幸好每次隻要石老頭過去了,那狐狸精就鑽瓶子裡不敢冒頭。要不然哪,那小媳婦可不就給害慘了?”
“不過那小媳婦膽子也大,她跟石老頭一合計,等狐狸精再鑽進瓶子裡的時候,她就用東西把瓶子口給塞死了!讓那狐狸精出不來。然後她把瓶子放鍋裡煮,硬生生把狐狸精給燙死了!這下手夠利落,也暢快!昨晚那些個慘叫聲就是狐狸精發出來的,我看哪,狐狸精敢這麼折騰人,就是該死。幸好石老頭一家沒事兒,不然……”
車夫一番絮絮叨叨,也不知是在說故事還是在發泄昨晚的恐懼,叫阮鈺聽了個清楚明白。
阮鈺心裡很是詫異,萬沒料到隻是在石村借個宿,竟然附近又有怪事發生,下意識地便看向了應辰。
應辰對他並無隱瞞:“昨夜那狐狸被煮吵得慌,我弄了個小法術,沒叫你聽見。”
阮鈺恍然,怪道他全無察覺,原來是通溟兄怕他被打擾,早早為他做出防範,他才能安安穩穩一場好眠。這可非是山神保佑,而是通溟兄“拔手相助”。
當下他便笑道:“這真是多虧通溟兄了,不然小生昨夜睡不好,今日在路上恐怕便很疲憊,待再尋到住宿之處時,也難以靜下心來溫習了。”
應辰見他誠懇,心中很受用,雖說早知書呆子不是個狹隘的,可他真不怪自己貿然對他施法,便很舒坦。
阮鈺見應辰神情舒緩,微微一笑。
前頭車夫發泄過後,見後麵車廂裡兩位公子沒多搭話,也就不再多絮叨,而是將鞭子揚了揚,重新慢慢上路——已離開石村頗遠了,不必再因心中畏懼而匆匆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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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走走停停,漸漸接近泰山腳下。
泰山雄偉陡峭,風景引人入勝,每日都有許多遊人來此遊覽盛景,而人多了自然就聚成集會,集會又成鎮子,讓不少人都願意到此定居。
阮鈺一看天色尚早,也無意在這鎮子裡久留,隻是已然近午,入得泰安後,此處的彆第也要收拾好一陣子,到收拾完時恐怕早已饑腸轆轆了。
想到此,阮鈺就招呼車夫先到鎮子裡尋個能用飯的地方,吃飽了再去泰安。
車夫自無異議,更感慨此番跟了個好主家,便驅車直往鎮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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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子裡的酒樓飯館不少,大多都坐滿了人,車夫費了點心思,將馬車停在一個小酒樓前。
阮鈺剛下車,正要回頭與應辰說話,卻見那酒樓裡走出一名書生,看著年歲不過二十餘,相貌端正,居然是個熟人。
那書生也見到阮鈺,仔細瞧了瞧,似乎才認出來,先拱手喚道:“是藏之賢弟嗎?”
阮鈺也上前拱拱手,笑著招呼:“尚兄,許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