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遇故交(一更) 色是刮骨刀。……(1 / 2)

小書生 衣落成火 3751 字 7個月前

很快,幾人坐在了酒樓的雅座,車夫則另尋了個地方去吃東西。

阮鈺為那書生與應辰介紹一番。

書生名叫尚書明,是個秀才,數年前與阮鈺在同一座書院讀書。當年阮鈺年紀小,他又是個喜歡呼朋喚友出去聚會的,與阮鈺不算相熟,關係也很平常,但到底是同窗,如今遇上了,自不能視而不見。

尚書明正是泰安人,如今是趁著空閒時來泰山遊玩的。

現下他聽聞阮鈺是與友人結伴出來遊曆,正好來到泰安,便邀請他去家中做客,又說難得重遇,在此期間不如就住在他的家中。

話雖誠懇,阮鈺仍能瞧出裡頭有一絲悔意,何況寄居旁人家中多有不便,若真是關係極親近的友人也就罷了,此刻分明並非如此。

於是,他便婉拒道:“多謝尚兄好意,不過此處也有小弟家中一間舊宅,少不得要過去修葺一番,就不麻煩賢兄了。待小弟將家中收拾妥當,到時再上門做客,賢兄可莫要嫌煩才好。”

尚書明聞言,幾不可察地鬆了口氣,笑著說道:“既如此,為兄便不勉強了。若是賢弟何時有空過來小聚,為兄掃榻相迎。”

阮鈺笑著應聲,又與他寒暄了幾句。

之後,尚書明留在此處陪了片刻——原本似乎是要多陪的,然而不經意間他視線往窗外掃過,似乎看到了什麼,當即推說有事,與阮鈺匆匆告辭。

阮鈺並未阻攔,看向窗外,目送尚書明離去。

隻見尚書明下樓後,迅速朝某處瞧了一眼,就立即繞路而行,與此同時,街道的另一頭便有一群人經過,簇擁著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往鎮子外麵走。那些人麵上大多都帶著些恐懼憤怒的意味,唯獨一人隱約有一絲愧疚,但愧疚之餘,更多卻是決然。

阮鈺的視線落在那高大的漢子身上,頗為驚訝——居然又是個相識的?

依舊是在蘇州時的事,那時阮鈺被拘在書院裡不出去,行事就有些過於內斂。不過他脾性好,頗受幾個年長的同窗喜愛,極偶爾時,也會帶他到附近清靜之地轉轉。

有一回,阮鈺跟一名同窗在茶棚裡喝茶,那同窗忽有急事要去辦理,就吩咐阮鈺在茶棚裡等他來接。阮鈺不喜給人添麻煩,自然是應下來,老老實實待在茶棚之內,左右他也還有些功課不曾做完,就一邊吃茶點,一邊思索如何作文。

鄰桌有個粗布漢子也在喝茶,叫了些東西吃,吃完後卻發覺錢財被人偷走,付不出錢來,一時間無比尷尬。阮鈺見他窘迫,就替他付了錢,那漢子一見是個這般年幼的小小書生相助,又聽說他在等同窗來接,擔憂他的安危,就乾脆留下來陪著,也因此兩人相識。

漢子名叫石太璞,在家鄉遇見個道士,不知怎麼跟著道士一直走,走著走著就走出千裡之遙。一晃神間道士不見了,他又饑又渴,正見到茶棚,就來湊合著吃東西,然而他路上恍惚時被人撞過,之後想來,就是那時被人偷走了錢袋的。

石太璞性情雖然有些執拗,但舉手投足間又頗為豪爽,阮鈺倒挺喜歡與他交談。不過才剛說了會話,同窗就來尋人,於是阮鈺先行離去。不兩日石太璞到書院門口還了錢他,聽說是找到了那個道士,現下要回鄉了,特來與阮鈺告辭。

隨後幾年,兩人再不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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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辰見到阮鈺神色,也朝窗外看了一眼,問:“怎麼,你認得?”

阮鈺微微點頭,笑道:“是在蘇州讀書時見過的石太璞石兄,當時也算相談甚歡。”

應辰神色有些微妙:“這個石太璞,日後怕是要倒黴。”

阮鈺一愣:“為何?”

因應辰所言是“日後”倒黴,他倒也沒有焦急。

應辰道:“你且看他身邊男子手中捧著的四根桃木橛子,此物用作釘墳四角以製鬼。鬼從此被困於墳墓之內,入不得地府也出不來陽間,除非橛子被人拔起,否則一直這般苦困,直至魂飛魄散。而那群人中男子身上鬼氣甚濃卻不帶怨恨惡意,想來那鬼並非是什麼惡鬼,其麵帶愧色,許是鬼還與他有舊。將如此一鬼強行鎮壓,豈能沒有因果報應?”

阮鈺不由皺眉:“這報應,莫非是石兄也會有牢獄之災?”

應辰略搖頭,道:“他已學得道術,牢獄關不住他。我看那鬼氣對男子戀戀不舍,應是夫妻姻緣線未斷。石太璞製鬼之法粗暴,自身福運又不足,日後便難免在自身姻緣上出現波折,最終難以圓滿。”

阮鈺一時無言,良久才道:“這……石兄驅鬼時的手段,的確是激進了些。既非惡鬼,理應勸說她早入地府投生才是。”他頓了頓,有些窘迫地又道,“通溟兄,小生想去拜訪石兄,勸他將桃木橛子拔出,放女鬼姑娘前去往生。如此一來,女鬼姑娘不必被久困不得解脫,石兄來日也能少些磨難,覓得如意姻緣。”

應辰挑眉:“你既有如此打算,也未嘗不可。”

阮鈺聽應辰這般說,便明白隻要當真能勸得石太璞超度女鬼,確是兩相皆好,於是心下微鬆,俊秀的麵容帶上一抹笑,便顯得溫和又雅致。

“多謝通溟兄。”

應辰睨他一眼,道:“你謝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