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你能救他麼?…………(1 / 2)

紅藥摸摸貼身衣物最內側的那個小包。

是母親臨死前交給她的。據說,那樣東西的名字,和她的名字一樣。據說,那樣東西有劇毒,內服必死。

紅藥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母親臨終前交給她的兩樣東西這樣彼此矛盾。這個小包,等於殘酷的死亡。而另外一樣東西,卻等於榮華富貴。

很多小說裡,穿越本身就等於榮華富貴。可惜紅藥的遭遇全然不是這樣。

她是學中醫的學生,很不幸在大二的時候就死於一場西醫的醫療事故。至少在她的魂魄離體的時候,她自己是萬萬沒有想到上手術台割個良性小腫塊能弄到自己玩完的地步。

再醒來的時候就在北地凜冽的朔風裡,她仰麵朝天躺在雪地裡,衣衫儘濕,冰涼侵骨。身旁有一位衣衫襤褸的婦人在哭泣。

紅藥不敢置信地狂叫起來,不甘心就這樣什麼都沒了,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而且還是從如此艱難的境地開始。可是任憑她再如何尖叫、大喊、揪頭發,四處亂跑著找時光機任意門,如此這般發了一陣瘋之後,最終她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接受自己穿越到了貧苦人家的命運。

哭泣的那位婦人,就是紅藥的母親。紅藥從未見過這具身體的父親。從母親的講述裡,她知道了母親是隨著北宋滅亡,徽欽二帝一道被金人擄往北國的宗室之女。而她那名義上素未謀麵的父親,則是金兵的一個什麼大將,看中了母親,就搶了過來,然後始亂終棄,遺留下母親帶著一個宋金混血的女兒,艱難地在北地討生活。

長期艱苦的生活和精神上的憂懼磨難,很快消磨掉了母親所有的生命力。在紅藥十六歲的時候,母親終於油儘燈枯。

紅藥後來帶著幾名一直追隨著母親,母親死後又忠心地追隨著她的仆侍,流浪到江南。

母親臨終前從枕下摸出一個已經破破爛爛的布包,交給紅藥。紅藥在母親的眼神示意下打開,居然是一片寫著字的黃綢。那字跡十分眼熟,是紅藥自幼就在母親指導之下習練的瘦金體。

紅藥心底浮現了一個名字,但是她沒有說。目注母親,紅藥看見母親眼裡微微帶了一點笑意,費力地向她輕輕頷首。

母親說:“不錯,這就是官家親筆所書。當年我與官家一道被擄來北方,我因年紀尚幼,倒真是在官家身邊多留了幾年。我十五歲那年,終於被你爹在一次宴會中看中,推脫不得,多懇求幾句話,就是個死。官家寵我,又救不得我,眼睜睜看我哭哭啼啼出門之際,撕下自己保存的一件黃綢內衣的袍角,親筆為我寫下這道聖旨,說未來倘有一日我得以南歸,可將此旨示於新官家,我若生子,即封郡王,若生女,亦封帝姬,總歸是要一體以皇家近支相待罷了……後我為你爹拋棄,艱難掙命之際,韋太後被新官家迎歸臨安,我見昔日相熟的柔福帝姬亦逃得生天,回歸臨安後卻被當作偽充帝姬的騙徒軟禁,即知新官家與韋太後忌諱北地之事,我若再攜女南歸,必定也會為官家與韋太後所忌,因此息了這個念頭,一心隻想把你撫養成人。如今我命在頃刻,你孤身在北地無親可依,不若攜我衣冠南歸,隻盼新官家和韋太後看在這封禦筆親書聖旨份上,待你厚些……”

紅藥大驚失色。她從未聽母親提及過往舊事,直至此刻。在艱困顛沛裡活下來的她,從沒有想過自己居然還有做帝姬的機會。然而長期艱苦的生活令她明白,若母親心中確有十足把握,又怎會交給她這包雷公藤?

埋葬了母親,紅藥前往江南。去投官府時,那道黃綢幾乎給她帶來了滅頂之災。

上皇果然不想再見到一個北地歸來的帝姬。尤其是,一個與金人混了血的大宋帝姬。

幸而母親留下來的那幾名忠心的侍仆,使了錢又拚了命,兼之臨安知府是汴京舊臣,對紅藥的遭遇心存憐憫,網開一麵偷偷放了紅藥逃走。

上皇如今不問政事了,每日要操心的事情也隻有那麼一兩件,紅藥這個北地歸來的帝姬的生死,就是他眼下必得確定的一件事。

紅藥隻得與侍仆們化裝成行腳商販逃離。一時間手中也無錢大量入貨,幾人逃入山中,匆匆采了些草藥山果之類,並著臨安知府相贈的一些銀兩采買的絲綢等物,逃向西方。

東方南方,走到陸地的儘頭便是大海,出海要有船,紅藥無錢雇船。何況出了海他們又能投奔哪裡。北地是不能再回了,思來想去隻有一路向西。有陸地的地方就有城鎮,總有一處是上皇追索不及之處。

紅藥他們隨了商隊一路西行,心下悲涼。

官家的禦筆親書,已經不管用了。他的兒子也已經是乖僻陰狠的上皇,在他麵前,立多大的功勳,甚至克複汴京的功臣良將,又待怎地?照樣十二道金牌召回立斬,罪名莫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