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EVER AFTER【9】 ……(1 / 2)

喬茉覺得自己一定是遭了天譴。

那天回去以後,她往簡陋的木板床上一倒,就把被子一直蒙到頭上,想要睡覺,卻總是睡不著。好不容易輾轉反複多時,終於可以入睡,卻又總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混亂瘋狂的夢境來攪擾她的睡眠,使得她往往睡不多時就驚醒。一夜這樣折騰兩三回下來,早上起床的時候她的眼下就多了兩道深深的黑影。白天做事的時候也很難集中精力。

曾碧觀察了喬茉幾天,覺得表妹的氣色愈來愈差。曾碧暗忖不會真的讓院長說中了吧?表妹是因為神馬暗戀之類的才搞得夜不能寐,弄到現在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在島上夢遊?

曾碧找了個機會去問喬茉。卻被正在煩躁中的喬茉一通批駁給打壓了回去。

曾碧拖著喬茉去看那位難得一連幾天都留在島上的院長。院長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來,隻說是神經衰弱。

曾碧暗想,表妹這麼粗的神經,連在鬼門關邊上走一遭,都能迅速恢複如常,怎麼會突然鬨出嚴重神經衰弱呢?

從破舊的病院出來,姐妹倆沿著小島的海岸漫步。曾碧看著喬茉的表情還好,試著問她為什麼會突然犯了神經衰弱。

喬茉揉揉眉心,不知道怎麼和表姐說這些事情。最後她采用了模棱兩可的方法,隻說最近惡夢纏身,睡眠質量嚴重下降。

曾碧問她都做了些什麼惡夢,喬茉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想了又想,最後才勉強從記憶深處挖出一星半點印象來,說:“似乎是什麼歐洲中世紀的事情,總是打打殺殺的……總有一個人,用很溫和平靜的聲音在跟我說話。我們說了什麼,我都不記得了,隻記得最後那個人總是會離開,然後就有一句話,一直在我夢境裡重複……”

曾碧暗暗吃了一驚,有絲急迫地追問道:“是什麼話?”

喬茉望著遠處的大海,輕聲說道:“我們度儘的年歲,好像一聲歎息。”

曾碧愣了一下,為了不讓氣氛顯得太沉重,她笑著說道:“你的夢,很像一個故事啊。”

喬茉應道:“我也這麼覺得。可惜,總是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

曾碧嗬斥她:“瞎說。人家都說夢裡的東西都是相反的,那麼這個故事其實一定有結局。”

喬茉似乎很意外聽到表姐這樣說,收回了視線望了曾碧一眼。

那一眼卻讓曾碧不知為何覺得有點驚心。因為她印象裡的喬茉,永遠是個活潑愉悅無憂無慮的小丫頭,從來沒有過像此刻一樣深不見底的眼神。那雙眼眸如同漆黑的深潭,仿佛在平靜的水麵下隱藏了無數波瀾。那更像是一雙已經曆經了無數風雨或艱困的眼眸,無論如何,在曾碧看來,是不應該長在喬茉臉上的。

然而喬茉卻沒有給曾碧進一步觀察的機會。她點點頭,仿佛讚同了表姐的話,說道:“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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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硬要給她開安眠藥治病的院長那裡出來以後,喬茉一連兩三天都沒有看到愛德華。

其實說沒有看到他也並不確切。這座小島總共也就一丁點大,騎車繞一圈也不過一小時,這陣子又一下擠上來這麼多林林總總各路人馬,低頭不見抬頭見,一個大活人真想連影子都兩三天不見一次,是不可能的事情。

隻是這兩三天裡,愛德華似乎很忙。

第一天,到了該去與老人們促膝談心的時間,喬茉在他房間外麵候著,卻久候不至。好不容易看見一個跟隨他們那方人馬上島的大男孩,平時自稱打雜小跑腿的,從這排平房前經過,喬茉連忙上前去問個究竟,得到的回答是,島上唯二的兩台發電機壞了一台,另外一台也年久失修,險象環生,所以愛德華先生去幫忙修理了。

喬茉想想倒也是這麼回事。島上不通電力,就是這兩台發電機,還是前些年一個慈善機構募了款捐贈的。平時這島上能有人會用就很不錯了,還怎麼能顧得上日常檢修這麼艱深的任務。

喬茉對這些理科的東西自然是一竅不通,隻憑著一股文科生對於這些機械電工之類的知識天然產生的敬畏感,認為這一天愛德華隻怕都不會再有工夫去陪那些老人們聊天了吧。於是她就自己去了。

喬茉的口才一向不錯,一直以來都算得上是同學和好友中的知心姐姐,她的開解和分析也總是娓娓動聽,溫和堅定,令人不由自主就想要相信她所說的話。因此她去陪那些孤獨了很久的老人們聊天,自然也駕輕就熟,氣氛融洽。

第二天,喬茉再到愛德華的房門外等候的時候,一眼就發現木門上貼著一張紙。紙上是他工整端正的字跡,告知喬茉發電機仍未修好,大約還是要耗上一整天的時間,語氣抱歉地請她自行活動。

他的紳士風度真是無可指摘。喬茉摸了摸鼻子,憑空又得了一天自由活動的時間,不免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可是在這種大家都在忙碌的地方,她又怎麼好閒晃呢。所以她照例還是去庭院中,老人們都出來活動曬太陽的時候,微笑兼陪聊。

隻是這天她陪聊的對象——一個少了一隻腳,四肢也因為長期缺乏運動而細瘦如柴的老太太,卻看著她不說話,隻顧著抿嘴嘻嘻笑。

喬茉被她笑得滿頭霧水,繼而心中發毛,戰戰兢兢問道:“鄭婆婆,怎……怎麼了?”

鄭婆婆笑眯眯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卻沒頭沒腦地說道:“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