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歌。這首歌的名字,就叫《How Do I Live》。
雖然也許這首歌不算太出名,然而她卻正好湊巧曾經在練習英文聽力的時候聽過一陣子這首歌。因為唱歌的女歌手吐字極其清晰,歌曲的節奏也緩慢,因此她分辨起來比一般的歌曲要容易許多,當時她還曾經暗想,為什麼不是所有的聽力練習都能碰上這麼easy又琅琅上口的好歌呢。
喬茉仍然站在自己的椅子旁邊,等待著其他的人先上前去告彆。在這個空隙,她試著去回憶了一下這首歌的歌詞。
不得不說愛德華確實選擇了一首很適當的歌曲。這首歌節奏平緩,但也不缺乏高亢起落轉折,所有的情緒都能在這樣的節奏裡得到適當的發泄與平緩。何況這首歌的歌詞雖然乍聽上去像是情歌,可是換一種角度也解釋得通。那種平靜中帶著一絲撕心裂肺的感覺,用在葬禮上哀悼自己關懷的、自己愛的人,真是再合適不過。
隨著歌曲的旋律逐漸轉為激亢,喬茉看到有幾位老婆婆,在身旁年輕人的攙扶之下還是走得跌跌撞撞,顫巍巍走到棺木旁邊之時,更是立即痛哭得弓下了身子,以手掩口,淚流滿麵。
“How do I live without you
I want to know
How do I breathe without you
If you ever go
How do I ever, ever survive?
How do I, how do I, oh how do I live?”
喬茉低低地長歎了一口氣。
她的視線抬起來,與台邊的愛德華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了。她看到那雙淡藍色的眼眸裡帶著一絲無能為力的悲哀與感同身受的悲憫。然而當他注視著她的時候,他的目光裡忽然浮上了一層暖意,似是某種不可言說的安慰,像是在無聲地對她說著:沒關係的,這些傷痛,都會過去的。
她一瞬間不由得心下微微一震,有如平靜的湖麵上突然投下了一顆小石子那般,慢慢蕩起了一絲漣漪,向外擴散出一片曲曲彎彎的水痕。
喬茉垂下視線,慢慢挪移到過道上,加入了排隊等候上前告彆的人群裡。在等候和緩慢移動的過程中,她偶爾會瞥向台邊的愛德華。
愛德華雖然在台邊肅立,左手搭在方才用作講台的桌子上,似乎是在關注著整個會場,但是他也不時地向喬茉望去一眼。
他儘量做到不動聲色,他不希望過了今日,又有一個人來詭秘地衝他微笑,然後說“人家姑娘看上你啦”。這對她的名譽總歸是有傷害的,他決不願意看到這種事發生。
何況,即使那些預言是真的,他們又能夠怎麼樣呢。
他還有很多工作丟在遙遠的家鄉,等著他去完成。他早就為自己製訂了一連串環環相扣,不容更改的計劃和安排,假如推翻那一切的話,他會令多少人——他的親人,他的朋友,那些願意追隨他的人——失望的。
而且,她還這樣年輕。還有大好的人生等在她前麵。對於他們彼此而言,對方的世界和曾經的人生都是如此陌生。他們之間近在咫尺,兩個世界的距離卻遠在天涯。
一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這間小小的廳堂是那樣低矮而狹小,幾乎令他憋悶得無法呼吸。窗外的太陽升起到了半天中,逐漸熾熱起來的陽光也挾著海上飄來的濃重而潮濕的霧氣,透過敞開的窗子一擁而入。也許是他的領帶係得過緊,他感到一陣呼吸不暢,他的後背上忽然冒出了點點細碎的汗珠。
他眼睜睜看著她跟隨著人群的移動一步步走近。當她走到台邊,正好輪到她登台的時候,他看見她忽然腳步停頓了一下,把臉微微轉向他的方向。
他一時間腦海裡居然一片空白,隻有她的那雙漆黑而明亮的眼眸,深深地望著他,似乎要從他最深的記憶裡浮起來,狠狠地刺他一下。
他聽見那首歌還在唱。一直在唱。時而低回婉轉,時而激昂高亢,似乎在鼓動著他的心,有什麼深藏了很久的東西在心裡叫囂著,鼓噪著,想要衝破那層壓抑了很久的隔障,從他的心底破繭而出。
“Without you
There would be no sun in my sky
There would be no love in my life
There would be no world left for me
And I, baby, I don't know what I would do
I'd be lost if I lost you
If you ever leave
Baby,you would take away everything real in my life
And tell me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