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4 九界裡,仍有人……(2 / 2)

他並沒有抗拒的意思,隻是不動聲色地盯著我,臉上的表情是一片空白,令人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

我微微向前傾身,左手也隨之伸過去,掌心飄出一陣輕煙一樣的細弱白霧,飄向他的腳底——沒錯,我覺得我今天真是逆天了,我居然同時在維持兩個幻境——一個用以遮掩這座牢房,另一個在為他療傷。這種強大得近乎可怕的力量蘊藏在我的身體裡,平時無處可尋,也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爆發過;但是現在,它們卻這樣完全無所遮掩地袒露在他的麵前,仿佛一座不可探知的豐富的寶藏,向著他敞開了大門。

我知道這樣無所保留地顯示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在他的麵前——是危險的。他不會像旁人一樣提防我,卻會開始思索這力量如何為他所用。而他所計劃著的一切顯然都是極端危險的,我不知道是否稱得上邪惡,但毫無疑問他想要我去做的一切,都需要冒險。而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否是對自己最好的選擇。

那團小小的、溫暖的白霧溫柔地包裹住他的腳掌,連著我的右手一道淹沒其中。我盯著他的雙眼,輕聲說道:“我想我就是。雖然在你眼裡,我不值得信任。”

【不要拋棄他。】弗麗嘉的聲音仿佛又在我耳邊響起。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即使連我這個盲目的腦殘粉都曾經在紐約的決戰裡失去過對他的信心,但是他的母親卻從未動搖過她對自己小兒子的愛與信任。

和她這種毫無保留、也毫不猶豫的愛相比,我想我所以為的、自己對他的那點感情,的確是算不上什麼的。它甚至沒有重要得令我一輩子盲目下去。

但是現在它突然跳了出來,叫囂著要我這樣做了。

在弗麗嘉去世之後。

我曾經想過,這種逐漸強烈起來的、叫囂著要我不顧一切的感覺,到底是因為什麼。

回到阿斯嘉德之後,我們就被隔絕了。我們甚至不能像從前那樣偶爾在神域的什麼地方見麵或交談。一切有可能製造好一點的回憶或者好一點的感情的機會都不複存在。

我曾經在想,也許是那些隻存在於我一個人腦海之中的回憶,被我反複拿出來回顧和品味,在這種一再的重複解讀裡被我的追悔和思慕所扭曲了,因而產生了某種新的錯覺,驅使我變得更加盲目,更加激切,不顧一切地想要尋求一個能夠重新贏回他信任的機會?

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推論。

這並不確切。

我仍然在潛意識的某一角懼怕著他對我的無情,仍然懼怕著這種奮不顧身的投入會讓自己失去一切。但這些冷靜的清醒的理智,都不足以阻止我想要繼續接近他的渴望。他曾經是我在神域唯一的朋友或同伴,現在仍是如此。

大家都說他是個壞孩子,是個惡棍,也許我在他還沒有害到我之前就抽身跳出這件事是我的幸運;但是我卻始終覺得,我並不會因此而成為那個大家想像裡悲慘得不得了的犧牲品,因為我大可以拒絕那些自己無法承受的危險,比如在簡·福斯特的實驗室外耍點小手腕避免傷及人命,比如在曼哈頓街頭臨時決定和娜塔莎·羅曼諾夫合作——

我才是那個惡劣的孩子。我才是那個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刻背後插刀的壞同伴。大家都說他總有一天會害到我,但是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好像就已經不知不覺地捅了他好幾刀了。

這是一場在感情上並不公平的交往,我承認。但是這也同樣是一場我並沒有輸出去多少的交往。至少看現在的情形,我完全自由,未受任何懲罰;而他卻不得不被囚禁在阿斯嘉德最深最嚴密的地牢裡度過餘生,甚至不能夠保護他唯一真切愛著的母親,不能夠參加她的葬禮——這還不夠嗎?

我想要接近他,這與弗麗嘉無關。她的托付或她的死亡,隻是加強了我這麼做的決心而已。或者說,隻是給了我自己一個絕好的借口光明正大地這樣做而已。

洛基似乎有點懷疑似的,臉上露出了嘲弄一般的表情。

“你又想說著那些偽善的話,打算去做什麼愚蠢的事呢,嗯?約露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