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也許以前像我這樣的人也能夠在仙宮裡活著,是因為黑暗精靈們不知道還有我的存在。我又被仙宮這裡教導得足夠溫順足夠聽話,三觀正得就連托爾都曾替我背書,而且在中庭時麵對自己暗戀的洛基,最後竟然選擇了跟托爾站在一起,這無疑等於我在無意中通過了奧丁的考驗。因此他可以對我寬宏大量一點。而且我確實有我的能力,在我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情況下——不,也許在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後,麵對黑暗精靈,也不可能動搖我對阿斯嘉德的忠誠——我可以在任何時候作為一位有能力、有戰鬥力的神祇為阿斯嘉德貢獻一切力量。我對他來講是無害的,眾神之王可以施舍給我這個混血的私生女一點稀有的憐憫。
但是現在事情不一樣了。黑暗精靈入侵了神域,害死了神後弗麗嘉,幾乎要把阿斯嘉德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我的存在固然可以在保衛仙宮的戰鬥中發揮作用,但也是一個潛在的、巨大的不安定因素,奧丁完全不可能確定黑暗精靈們是否已經知道了我的存在與我的重要性,又什麼時候打算來神域搶奪我。和攻占神域比起來,我對黑暗精靈具有同等的重要性,甚至可以說,他們可以單純地為了搶奪我而發動新一輪對神域的戰爭。我已經不再是一枚有用的棋子,我是一枚巨大的不/定/時/炸/彈。
現在奧丁打算把我這枚不/定/時/炸/彈斷然拆除了。
即使黑暗精靈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的身世,奧丁也不打算再憐憫我了。
“可是……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又是怎麼成為神祇的?”
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還要追根究底,我覺得自己真是有一點好笑。但是我心頭累積了漫長的幾百年的種種疑問,假如不在此刻尋找到一個答案的話,我是決不可能就此罷手的。
而站在我身旁的、假扮侍衛的洛基,也意外地沉默。
他並沒有告訴我他全盤的計劃,甚至沒有告訴我他今天打算來做什麼。他隻是簡單地告訴我,奧丁想殺死我,這件事不會發生。
而現在我那肮臟而不堪的真麵目都暴露於他的麵前,他卻仍然無動於衷一般地站在那裡,就仿佛他真的隻是一個奧丁的忠實侍衛而已。
即使在吐露一樁巨大的秘密,眾神之王的聲調還是一如既往的威嚴而平靜。
“黑暗精靈戰敗後,有一個黑暗精靈不知為何竟然成功地逃到了中庭,又和一位中庭女子生下了你……我有理由認為他很快就在中庭死去了,你也一直被作為普通的中庭人被撫養長大……直到我偶然發現了下界的微弱異動,循線找去,發現是你身上那一線黑暗精靈的血統所帶來的輕微的邪惡力量的波動……這真是令人驚異的發現,因為黑暗精靈和其它種族所生下的混血兒,按理說都應該是無知無覺的怪物,或者毫無能力的凡人才對……可是你不一樣,隨著你年齡的增長,你身上的能力在漸漸複蘇……不過,當我發現你的時候,你的壽命太長,你的母親早已死去,你被中庭人當作異端,自己逃往了山中……”他仿佛陷入了回憶裡,語調也變得深長。
“那個時候,你真的很聰明……即使作為一個半黑暗精靈,你僅僅處於幼年時期而已,卻懂得躲在一旁偷偷觀察那些中庭人的生活,然後在不同的時期,一再地偽裝成普通的中庭人,試圖重新混入他們中間,開始你自己的生活……”
我驚愕萬分地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