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個秘密最終撕裂了他們兩人之間維持的脆弱連係,每當他試圖用“這個蠢姑娘對我來說還很有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想要無視那個秘密在他心底帶起的漣漪時,母親突如其來的慘死總是突然跳出來,在他的心上割開一道更深更痛的傷口。
他不得不承認奧丁才是他們之中最最老謀深算的那一個;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有點懷疑,奧丁是否從一開始就已經看穿了那個從瓦特阿爾海姆歸來的金盔侍衛是他假扮的,所以要派他去把她抓來,讓他站在一邊同樣旁聽了這全部的秘密,確保即使哪一天自己的力量衰減到完全無法控製她力量的覺醒時,他也會因為這個秘密所造成的深深的心結而繼續起到牽製和防備她的作用——
沒錯,當他接到黑暗精靈果然沒有全部覆滅,仍然藏在某個隱蔽之處,伺機再起的消息時,奧丁的那句話果真從意識的深處驟然跳了出來,在他耳際反複回響。
【隻要有你在,黑暗精靈就會存有那些不該有的奢望。】
【隻要還有一個黑暗精靈還活著,這個危險的可能性就將永不會消除。】
那一夜他站在阿斯嘉德最高處的高台上,遙望著星星點點閃爍著的明亮星空,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一早他就下令加緊操練,認真備戰。
黑暗精靈是必須經由他之手來徹底消滅的族群。其罪惡程度甚至較之霜巨人尤甚。至少霜巨人沒能殺害他一直放在心底最溫柔的那個角落裡的母親。而且,同樣是一族的首領,勞菲可比瑪勒基斯容易解決得多。
當他看到她蠢頭蠢腦、不管不顧地徑直衝進大殿的時候,他的心裡就下了最終的決定。
……在眼下這種狀況之下,他是決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不管用什麼方法,從哪種角度來想,都不可能。
而且他幾乎也已經厭倦了在她麵前玩那些欲擒故縱、若即若離的小把戲。他雖然擅長玩弄和操縱人心,但是控製她的心這件事愈來愈讓他感到沒有成就感——她幾乎每一次都會中招,哦,這多麼無趣,是吧?
不管他對她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她總是在那裡,一直在那裡,永遠都會在那裡——她口口聲聲說她曾經向他的母親弗麗嘉發過誓的——他根本用不著擔什麼心;不是嗎?
然後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讓他覺得先是有點驚訝,繼而感到一絲玩味的情緒。
聽了他再一次拒絕的話之後,她居然沒作多少掙紮,就那麼乾脆利落地轉過身去走出了大殿。
……這一次她所表現出來的絕決乾脆,還真是讓人精神一振啊。彼時,他坐在那個高高的王座上,注視著她的身影走進大殿門外夕陽投下的燦爛光暈中的時候,這麼想著。
他也曾經想過,當時是否不應該對她說那些話。畢竟,像她這麼好用的一個手下——雖然有的時候未必聽話——還是有一定價值的。可是後來他又帶著薄薄一絲自得地想,他現在已經控製了局麵,他隻要頂著那張奧丁的臉,就可以在阿斯嘉德無往而不利,統治這一片原本就應該由他來統治的領土;那麼,她在與不在,又有什麼關係呢?
後來,有一天,黑暗精靈終於來了。
那個時候,他坐在大殿正中的王座上,一動不動。
雖然有一點讓人驚訝……不過,這又好像毫不讓人感到驚訝。歸根結底……約露汀,這才是你登場的時刻。
在那些慣常出戰的神祇們的隊列裡看到她的身影時,這樣的念頭一瞬間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期待著她爆發出最大的力量,去和她真正的族人對抗。就如同當初他下定決心毀滅約頓海姆的霜巨人一樣。
他在她眼裡同樣看到了那種光芒。那種決心斬斷自己過去一切不堪而醜陋的隱秘事實,和那個真正的自己決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