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最後卻並沒有真的懲罰這株多嘴多舌的小樹叢。
他隻是緊盯著那叢槲寄生,停頓了片刻,然後眼眸裡的光芒淡下去。他漠然地轉開了頭,好像打算再度走開似的。
“阿斯嘉德之王沒有義務向你解釋他的任何決定。”他冷漠地說道。
在他身後,那株膽大包天又感情脆弱的槲寄生默了片刻,突然爆發出一陣聲音更大的叫喊。
“……我能夠為那個人做的已經很有限了……!!”
神王的腳步再度一頓。
槲寄生抓住這短暫的一瞬,放聲喊道:“……這是我的朋友最後對我說過的話……”
神王沉默了片刻,然後似乎十分不可置信似的,微微側過了臉,沉聲問道:“……什麼?!”
槲寄生的聲音又顫抖起來,這一定是因為它重新想起了自己和好友訣彆的那一刻,因而帶來的悲傷所致。
“我的朋友……那天離開這裡去參加戰鬥之前,我曾經試圖想要挽留她……我對她說神域還有很巨大的力量,犯不著讓她一個從來沒有被注意、被重視過的小妞兒去拚命……可是她對我說——”
它的聲音哽咽了。
“她說……‘我能夠為那個人做的已經很有限了……所以即使是小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都希望拚儘全力……因為有人曾經告訴過我——歸根結底,我自己必須拿出勇氣來去戰鬥……因為我想要贏得最後的勝利’……”
它的聲調裡帶上了一絲哭腔。
“我我……我隻是突然想到她的這句話……我想我現在能夠為她做的事情也已經很有限了……所以即使隻是這麼微小的一件事,即使這件事說出來或許會觸怒陛下您……我都必須拚儘全力——”
神王沉默了一分鐘,並沒有回過頭來。然後他微微動了一動,重新把側過的臉轉了回去直視前方,好像突然喪失了和這株從頭到尾都膽大包天,總是一再觸怒阿斯嘉德之王逆鱗的寄生植物再計較或糾纏下去的興趣。
“……是嗎。”他輕聲說道,那兩個字仿佛是在唇齒間咀嚼了許久才吐出來的一樣,簡簡單單的兩個音節卻似乎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黑暗沉重,發聲所形成的回音好像在他寬闊的胸腔裡回蕩嗡鳴。
然後,在槲寄生所看不到的時刻,神王的唇角輕輕勾起,臉上浮現一個奇異的笑容。那笑容看起來似乎又是扭曲、又是痛苦;但十分短暫,一閃而逝,微薄得似乎像是他們現在討論的中心所在的那個姑娘所主宰的幻境一般,無法存留,不著痕跡。
“……Sentiment。”他這樣說道。
然後他不再理會那株被這種莫名其妙的答複弄得既迷惑、又惱怒的寄生植物,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