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她一旦全副身心地投入對他的攻擊中,出手居然是如此準確且凶狠。她使用幻境攻擊——這一點和他的幻術有些相似之處——同樣是□□攻擊和精神攻擊並行的方式,但是他可沒有想到過她的精神攻擊能下手狠到這種地步,一出手就直攻對方的軟肋——雖然這種狠辣,好像同樣是脫胎自他的攻擊模式。
仔細想想,她的一切——她的力量,她的攻擊風格,她今日賴以傍身的一切能力——都是出自於他有意無意的教導、誘引和訓練。
他們相識的時候,她隻是一個阿斯嘉德最最微不足道的窮丫頭,時至今日她甚至在神域都還沒有一間和其他神祇同樣華美的臥室。可是他敏銳地發覺了她深藏的潛力,開啟了她通往強大、重要和自信的大門,帶領她經過無數心計、戰鬥和冒險,讓她成為一個能力超越他人的重要人物——可是她就是這樣回報他的?欺騙、隱瞞、背叛、攻擊、逃離……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這個幻境甚至比他能夠做出來的幻影還要真實得多。“托爾”揪住他後頸的那隻手,一如當初在他記憶裡的那般堅實有力,充滿迫切的期望和難以形容的疑惑——他的弟弟竟然還活著?!他的弟弟為什麼要隱瞞這一切?!他的弟弟都對中庭做了些什麼?!他的弟弟是否還願意毫無芥蒂地跟他一起回家?!……這一切的問題,都幾乎要透過那隻緊握他後頸的大手,透過他的肌膚和血肉,傳進他的腦海和心底去。
可惜,他的弟弟那個時候拒絕聆聽。
現在也是。
洛基無情地縮了縮眼眸,沒有按照回憶裡的劇本那樣接續台詞,而是徑直冷漠地說道:“哦,得了吧,約露汀。”
他的話音消散在無星無月的黑暗夜空裡。幾秒鐘之後,他看見一個身影在“托爾”身後的山坡上慢慢顯現出來,謹慎地和他隔開了大約四五米遠的距離。
他注意到她的左手並沒有像他陷入這一個接一個的連環幻境之前那樣,掌心向天攤開;這說明她也許收起了那個一開始就覆蓋在他們兩人身上,試圖在那座中庭的校園裡遮掩他們兩人爭鬥的幻境。他一時間竟然感覺有點好笑,原來她的能力還是沒有達到她想像中那麼強悍的地步麼?那麼她一開始就白白耗費掉那麼多力量和精神力,隻是為了這一刻露餡的嗎?還是她對自己太有信心?
他的綠眸緩緩在她身上滑過,將她從頭至踵看了個清清楚楚,才嘲笑般地開口問道:“這就是你的新能力嗎,約露汀?翻找對手的記憶,再一個個造出幻境往對手頭上丟?”
他故意貶低她的幻境給人心理上造成的影響,不過她看上去也並不在意。
她佇立在山坡上的亂石和低矮的灌木間,黑夜給她的剪影鍍上了一層令人捉摸不透的暗色。她穿著的色彩明亮的衣服在暗夜裡仍然顯眼,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她沉默的麵容;聽見了他的嘲諷,她也毫不動容,僅僅在原地微微動了一下,低聲答道:“……我並沒有翻找你記憶的能力。這個幻境,是你自己造出來的。”
他一怔,皺起眉頭,“什麼?!”
她歎了一口氣,說道:“是的。我施放的隻是一個能夠跟隨對手的心境隨時變換場景的幻境……假如說我還有什麼能力,那也隻是出現在自己施放的幻境裡而已……我們是在你的記憶裡,這沒錯;可是假如你不想起這一幕的話,我的幻境是沒有用的。我並不能把你所有的回憶都用幻境重現出來,我還沒有那麼強大的能力……”
隨著她的解釋,他的眉頭慢慢皺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