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淨的眼眸裡漸漸染上了一層柔和的笑意。
“我的目標,就是想要獲得最後的勝利——”
“不管是從哪一方麵看都是。”
“穿越那些痛苦,穿越那些艱難,穿越那些最深的黑暗——”
她深吸一口氣,大聲地、毫不畏懼毫不退縮地,衝著他說道。
“不管前方等待著我們的將是什麼,我都要為了實現這一目標而拿出勇氣來去戰鬥。”
一瞬間,他的臉容就像是被雷電劈中一般地痙攣了。
【這是你自己一個人的戰爭。】
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在這一霎那閃電般地竄過腦海,竟然使得他的腦袋裡有短暫的一瞬嗡嗡作響。
自己當初的聲音混合了她此刻的宣言,在他腦海裡交錯回蕩;那兩種交織在一起的聲音由遠及近,愈來愈響亮。
【歸根結底,假如你自己不拿出勇氣來去戰鬥的話,你是不可能贏得最後的勝利的。】
他微微地偏了偏頭,像是仍然帶著一絲不信和驚異的餘波一般地,視線投向下方,落在她仰起的臉上。
還是那張臉。
那張,他那天偶爾經過英靈殿外的荒原,在一棵蘋果樹後,發現的臉。
那雙黑色眼眸從當初的呆木僵滯到如今的靈動明亮,像是內裡流動著一股能量的神奇水晶。那挺翹的小鼻子、那總是露出愚蠢笑弧的雙唇,還有她一側臉頰上那個總是若隱若現的小小笑渦,都讓她看起來閃閃發光。
果然。他自嘲似的想道,他果然不能適應這種又直白又愚蠢,好像總是站在光明裡的人啊。無論是她,還是托爾,都是這樣。
這樣的人,他無法適應,無法接近,戒慎恐懼,害怕被燙傷,因而懷著某種自己因為無法企及而產生的惡意與怨憎,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在發熱,在發光,在閃閃發亮;他們毫不猶豫地投向光明,卻將他遺留在他走不出去的一片黑暗裡。他因而愈發憤懣,愈發憎厭,想要離開,卻總不能如願;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帶著一身能夠刺痛他眼睛的光芒,又轉身衝了回來,無知無覺地撲向他麵前,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地笑著,試圖握住他的手,將他也一道拖入那道足夠讓他粉身碎骨的光裡。
而現在,他卻要倚賴他們兩人所帶來的那道光,去和那片試圖吞噬他的黑暗森冷相對抗,希望他們能夠拚命地拉緊他的手,將他也一道帶進他們所存身的光芒之中,遠離那黑暗與危險的侵襲。
……他們會成功嗎?
他忍不住從咽喉裡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
“要加油啊,約露汀。”
他耳語似的低低說道。
這個愚蠢的妞兒,簡直就像是一道橡木桶上的鐵箍一樣牢牢攀在他身上,讓他動彈不得,有點惱羞成怒。
可是隻有這個妞兒,從頭到尾都知道他是誰,知道他要做什麼;她未必會每件事都讚成,也未必會每句話都聽從;但到了一切的最後,她就像這道牢牢箍住橡木桶的鐵箍一樣,牢牢攀著他,站在他身邊,一步也不後退,明亮的黑眼睛裡燃燒著強大的決心。看到那種眼神,會讓人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奇跡發生,她所盼望的最後的勝利也終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