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緹並不完全相信自己的好運。誠然她從療養院裡出院之後,在艱困的生活裡偶爾也曾經夢想過自己其實是個身世和來曆都不凡的人,有一天會有個男神踏著五彩祥雲來迎接她之類完全不現實的事情,但每天睜開眼睛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餐在哪裡,不得不去打/黑工來維持生活來源的人生,實在太過艱苦而黑暗,早已經消磨掉了她最後的一絲天真的少女心。
沒錯,她是在街頭的暗巷裡被人撿到的。
確切地說,某天夜晚,警方接到報案說在某處街角有人鬥毆。趕到之後卻發現情形比單純的鬥毆糟糕得多——那就是大部分人喝醉並且吸了毒之後的兩個小幫派裡的小嘍囉們在大火並。當警方頗用了一點時間和力氣才將涉案人員拘捕的拘捕,送醫的送醫,送太平間的送太平間之後,才在那附近的一條暗巷中,發現了頭部受傷昏迷不醒的她。
被當作無辜被牽涉入這樁街頭暴力事件而受害的Jane Doe送醫之後,她在昏迷了48小時後醒來,卻赫然發現——自己失憶了。
記不得自己叫什麼,年齡多大,住在哪裡,做過什麼工作或者在哪裡念書……現場也沒有能夠證明她身份的東西,隻有一個現在的她看起來也覺得全然陌生的女式錢包,在她躺在暗巷中頭破血流地昏迷的時候,靜靜躺在她手邊不遠的地方。
警方推測她應該就住在離事發現場不遠的地方,證據就是那個現在的她也不認得的錢包——他們推測那個錢包應該屬於她——雖然錢包裡麵並沒有身份證或駕照一類能夠證明她身份的東西,而且裡麵的現金似乎也都被人趁亂偷走了,但錢包外側的夾層裡還剩下幾枚硬幣,也許是說明她的住處離此不遠,她隻是在晚餐後步行或乘坐幾站地的公共汽車來到此處買點東西——那個街角轉過去,就有一家還不小的超市。
警方承諾會找出她是誰,她住在什麼地方,她的家人在哪裡,找出那些她無意中失去了的過去——然而這一切並沒有發生。
當警方在各種係統和資料庫中,根據她的指紋和DNA都沒有發現任何匹配的人選時,實際上這種尋回失去的身份的可能性就很渺茫了。
作為暴力案件的受害者,她的傷勢被很好地治療了——但很快就被轉送到了一家療養院中,在那裡她才完全痊愈。不過這個世界的同情心是有限度的,從她康複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得不麵對自己沒有合法且合理的身份,必須想辦法在這種狀況下獨自麵對前途茫然的人生這一困境。
現在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在這段時間裡,她搬出了療養院,住到了一間又舊又破、地段還不甚好的老舊單身公寓裡,聰明地借助於當地教會的幫助找到了一份超市收銀的工作,艱難地開始對自己而言全新且陌生的人生。
警方後來也並沒有來找她這個身份不明者的麻煩——或許是因為覺得她不像什麼非法入境者吧,又或者是因為她看起來實在無害得很,也沒有證據顯示她那失去的過去裡或許有過什麼不良的行為。
或許她得等上很久很久才有機會去申領合法的身份證件,但在那之前她暫時都必須這樣拮據地生活著。
然而,那個患有臉盲症,擅自決定她和一位前所未聞的女神長得很像的托爾·奧丁森先生的到來,改變了一切。
在那個金發大個子托爾·奧丁森先生離去後的第三天傍晚,下了班以後又按照事先約好的時間去看過醫生,正抱著好幾個裝著雜貨的紙袋,準備穿過一片荒野和一條小馬路回到自己住處的米斯緹,在那片荒野上遇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