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無形透明的障壁忽而從天空中罩下,擋在那幾艘阿斯嘉德的飛船之前,使得它們一瞬間就像是撞上了柔韌而富有彈性的大網一般,前行之勢陡然被阻滯。
短暫的一陣混亂過後,它們的尾部噴薄出更多的氣焰和火光,加足了馬力繼續往前衝——然後,空氣中發出細小的“啵”的一聲;那層無形的大網被衝破,它們恢複了自由。
然而,它們先前追擊的目標——那艘黑暗精靈的T字形飛船——已經飛越過遠處的長橋,在視野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高台上,微涼的風吹過唯一佇立在那裡的年輕姑娘的雙鬢,吹起她的發梢和裙角。
她收回自己的手,久久地佇立在高台上,遙望著已經恢複了平靜的阿斯嘉德的晴空。
然後,她低聲說道:“洛基,祝你好運。”
願你平安歸來,也願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他這一次並沒有像上一次那樣陷入絕境。她注意到他甚至並沒有像上一次那樣佩戴著魔法手銬。他的處境比上一次好得多,也因此他大概覺得自己不需要她的幫助就能夠成功。
這樣也好。
畢竟她所隱藏得最深的秘密,就是她真實的身世——她是半黑暗精靈,是帶有黑暗精靈一族之血統的、最後的女性。假如到了瓦特阿爾海姆,遇上了瑪勒基斯,她實在沒有把握能夠隱瞞自己的血統不被他察覺。
雖然這一次黑暗精靈與洛基沒有了弑母之仇,可是她覺得洛基應該也不會對一個“瓦特阿爾海姆的約露汀”真正感興趣。這個漂亮的小惡棍內心對她的感情,遠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深厚。她想要維護他,但也不希望因為這種小細節而破壞了雙方之間脆弱的平衡與互信——
站在金宮的高處,約露汀自從那次與滅霸交手並被莫名其妙地反彈到了一個全新的平行時空、重新在紐約之戰的結尾見到了那時的洛基之後,第一次完全拋開了其餘的一切,也不再去想其它的事情,而是深深地、帶著一絲感傷地,懷念起了另外的那個洛基。
……那個,在那艘他們從高天尊那裡偷來的大飛船上,含笑對她說“或許此刻在你看來,所有的星星上都開著花”的洛基。
她的唇角慢慢浮起了一絲苦笑。
小王子來到了新的星球上。這個星球沒有一座有著五千朵玫瑰的大花園。即使有,到來的那個小王子,也並不是曾經細心澆灌他留在家鄉的那一朵玫瑰的小王子。
那朵玫瑰也並不想讓他負什麼責任。因為歸根結底,澆灌過她的小王子並不是他。她隻想讓這個小王子好好地活下去,活在荒蕪卻安全的、沒有玫瑰、也沒有滅霸的星球上,將來避開一切的危險,獲得一切他想要的東西。
因為,歸根結底,這個小王子,也是阿斯嘉德小王子。
他總有一天,也會成為那個她所仰慕、所追隨、想要用儘全力去維護的小王子。即使他們之間的感情或許不會達到那樣的高度,但她希望他一直活下去,一直這麼又狡猾、又囂張、又快活、又惡毒地好好生活著的願望,始終如一。
因為,假如你曾經經曆過了那些他離開之後最絕望、最黑暗、最沉痛的時刻,你現在就不會對愛情這個字眼過多的苛求——
她隻想要讓這一個小王子活下來,讓這一個小王子免於在黑暗的飛船裡被真正的大反派扼住頸子奪去生命;讓這一個小王子過得開心,讓這一個小王子擁有永恒燦爛而愉快的人生,即使那人生中她不再那麼重要,也無所謂。
可是嗬,在那些他們曾讀過的舊詩集中,一首新的詩篇忽然從記憶的最深處浮現出來。
它說:
【玫瑰依然含苞待放,它們卻還不知道,今年夏天我們無意采集鮮花。】
它說:
【晨星懷著同樣惶恐不安的緘默;晨曦被垂掛在你窗前的樹枝纏住,就像在過去的日子一樣。
我暫且忘記了時過境遷,所以我來了。】
它還說:
【我忘了你已不再記起我,所以我來了。
我隻記得你嘴唇上欲言又止的話語;我記得在你的眸子裡熱情的影子一閃即逝;猶如暮色裡尋覓歸巢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