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特阿爾海姆的狂風似乎小了一些,但約露汀很快就在他們兩人頭頂和身周張起一個半圓形的幻境光球,把他們兩人都罩在裡麵,很好地杜絕了風卷起而撲上來的沙礫與碎石的侵襲。
洛基就那麼靜靜地躺在地上,麵色平靜,合著雙眼。約露汀則換了個姿勢,就那麼側身坐在了他的身旁,暫時也沒有去打擾他,仿佛他不是受了重傷或昏了過去,而是就在閉目養神或思考似的。
然後她突然聽到了他的聲音。
“上一次你目睹這個場景之後,是怎麼反應的?”
約露汀有點震愕地轉過頭去,卻發現洛基依然靜靜地仰躺在地上,合著雙眼;但那種平靜的問話毫無疑問是從他的口中問出來的。
她猶豫了一下,目光落到他們兩人依然交握的手上。一開始他握住她的手或許隻是為了在托爾的眼皮子底下給她一點暗示,要她配合他的幻術和演技;但托爾走了以後,洛基也沒有立刻鬆開她的手,就好像他真的因為受了重傷而力儘氣竭,難以行動似的。
他就那麼平靜地躺在那裡,即使問出了讓她張口結舌的問題,即使被她這麼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死死盯著,好像也無所謂;一層漸漸升起的沉寂氣氛籠罩了下來,就如同瓦特阿爾海姆陰晦的天色一樣。
最後,她還是勉強開了口。
“……我表現得可能要更糟糕一點吧。”她用一種奇異的、帶著點古怪的自嘲笑意的口吻說道。
“我那時候來得比今天更晚一點兒……所以我到達的時候托爾和簡已經離開了,隻有你——躺在茫茫的黑色沙塵中,麵色死白,一動不動……”
“我以為你真的死了……我想我應該是很丟臉地撲倒在地上大聲哭泣,亂七八糟地說了一些話……直到你覺得你已經聽到了你想要的那一句,出聲對我說話為止。”
雖然正在講述著的是自己表現得有點難堪的過去,她的聲音卻意外地平靜,一點兒羞愧或尷尬之情都沒有。
洛基顯得有些意外,他睜開了眼睛,向上仰望著她的臉。
“哦?”他說,顯得很感興趣似的。“是一句……什麼樣的話?”
她卻沉默良久,久得他簡直要認為她在以沉默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卻終於出聲了。
“……為了讓你活著,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洛基似乎顯得更加意外了。他微微蹙起眉,就好像在思考著這句話的含義似的。然後,他慢慢地翹起了唇角。
“真的嗎?”他仿佛有點兒不敢置信似的,唇角露出被縱容了、因而感到得意似的,少年一般的笑容。
“真的……做什麼都可以?”
約露汀:!!
和上一次一樣,他又問出了這個問題。
即使他已經不是上一次的那個小王子了,她的答案就會有所不同嗎?
……不,當然不可能有所不同。
她慢慢地說道:“我以為你應當知道我在想什麼。”
洛基似乎有點驚訝。他就那麼仰躺在鋪滿黑色沙礫的大地上,好像也不太在乎自己的身上、頭發上沾了多少沙土和臟汙似的,蒼白著一張臉,顯得有絲虛弱似的;但他睜開的綠眼睛卻不像剛剛蒙騙托爾的時候一樣仿佛蒙著一層灰蒙蒙的翳霧似的,而是在眼瞳中似乎有兩點光亮在輕輕跳動。
他最後說:“……不,我不知道。”
約露汀:!!!
她睜大了雙眼,看著那個依然仰躺在大地上,麵色蒼白的小王子,睜著那雙如同冷玉一般漂亮的綠眼睛,剛剛那眼瞳中失去的神采已經恢複了,此刻正深深地注視著她;那失去血色的薄唇輕啟,喘著氣輕聲地笑。他望著她,說道:“我沒有得到過你的保證……所以我要聽聽你的諾言。”
她愣住了,不自覺地下意識反問道:“……什麼?”
阿斯嘉德小王子那雙漂亮的綠眼睛慢慢地眨了眨,就像是剛剛他打算假死來給他的哥哥來上最後的完美一擊、掏出他哥哥的真心話的時候一樣;他唇角的笑意僵凝在那裡,仿佛像是一種徒勞地想要偽裝得滿不在乎的裝飾。
他說:“在我的記憶裡,隻有你在紐約之戰的最後,無情而突如其來地離開了我,去和那些所謂的‘複仇者’站到了一起……我不知道這之後又發生過多少事情,才能讓你在這裡作出這樣的許諾;可是,對我來說,我所知道的,隻有你一次又一次地遺棄了我——這個樣子的話,你仍想讓我相信你……可是,怎樣去相信?”
約露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