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的呼吸微微一頓。他顯得似乎有點兒驚訝似的——倒不是因為自己使用幻術裝死這件事有什麼值得驚訝的，他好像覺得以自己的計劃而言，像她這麼有用的打手，自己不應該不順便說上兩句好話刷一下好感度——不過他仍然半闔著雙眼，隻是抿起薄唇低低哼笑了起來，說道：“……是嗎？你一定快要氣死了。”

他的語氣裡有絲柔和的成分，就連約露汀都聽出來這是刷好感度必備的口吻；不過她當然不會跟他生氣，於是也順著他的話笑了一聲，答道：“……不，你沒死，這不是比什麼都好嗎？我為什麼要生氣？”

洛基這一次把雙眼都睜開了。他向上望著她的臉，神情裡有一絲毫不掩飾的訝異。

哦，也對。

現在的這一個他，是剛剛結束了紐約之戰、滿心大概還都是她這個召喚獸在最後時刻轉向了托爾和複仇者們這件事，所以感到毫無安全感、也因此而耿耿於懷的那個洛基。所以，他們之間的信任與理解的基礎，其實是很薄弱的，說不定比她和這個世界裡經過地牢生涯的那個洛基之間的理解和信任更為薄弱一些；因為那個他至少學懂了一些“在必要的時刻勉強也理解一下彆人，因為做出善解人意的樣子說不定會對自己有利”之類的事情——

所以，這個洛基，會覺得自己已經騙她到了這個程度，她卻還是腦殘迷妹屬性堅定，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吧。

約露汀這麼想著，不由得在心底暗暗歎了一口氣。

她語氣溫和地又補充了幾句解釋：“我知道我在紐約的最後時刻做出的選擇讓你不敢再相信我……後來我想明白了，那隻是我自以為是地對你好，或者和你想要的並不一樣……但是，我不希望你陷入危險，這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最重要的事。”

她緩下聲音，認真說道：“洛基，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希望你一直好好地活著……即使沒有我也沒關係。隻要你平安就好……這就是我的願望。”

洛基：“……”

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就那麼抬起眼皮望著她；仿佛過了許久，他才又懶洋洋似的合上眼睛，答道：“……嗯，這麼說也有點道理吧。”

他自覺這句回應有點冷淡，和她剛才熱烈的表白——如果那算是一種表白的話——一點兒也不一樣；但是他從她平靜的臉上讀不出任何失望或氣惱的情緒。這讓他莫名地忽然感到惱怒起來。

“……跟我談談你原來的那個世界後來發生的事情。”他突如其來地說道。

然後他就看到她平靜的表情微微變了。這種發現莫名地讓他忽然湧起了一絲快意，於是他繼續說了下去。

“你之前隻說‘除了托爾以外大家都死了’……原本我沒興趣知道自己會有種怎樣的死法；可是現在我想知道詳細的答案。”

“還有，‘大家’指的又是誰——”他重新合上雙眼，就仿佛自己不是躺在瓦特阿爾海姆布滿黑色沙礫的大地上，而是躺在阿斯嘉德金宮的臥室裡最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一樣。

“……假如你說的是那群在中庭的——我們的，呃……‘老熟人’，我也很有興趣聽聽他們的結局。”他的語調裡帶著一絲奇異的笑意，這樣說道。

約露汀：“……”

她盯著他的臉，一時間有些為難。

她可沒忘麵前的這個洛基來自於紐約之戰剛剛結束的時候；這就是說，他在複仇者們手中得到的失敗與侮辱——以她對他的了解可以斷定，他一定會把綠巨人把他抓起來甩來甩去的行為定義為巨大的侮辱——在他心目中還閃閃如新。他對那些複仇者們一定是記恨的心理占據了主要地位，在這種情形下，讓她怎麼把那場大戰之後的慘烈結局說出來呢？說“對不起那些曾經在紐約擊敗你的人們或許並沒有全滅，而你卻在滅霸手中失去了生命”嗎？！

她一時間有點茫然。可是她並不願意在他麵前打馬虎眼。或許事先警告一下他有關滅霸的事情也是應該的，利用宇宙魔方和“以太”這兩種無限寶石都在阿斯嘉德手中——哦托爾遲早是會把“以太”帶回來的，她一點也不懷疑——的機會，他們或許應該研究一下，做點兒什麼？

她這麼想著，左右為難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以一種客觀冷靜到極點的語氣說道：“滅霸在最終的決戰中戴上了那隻集齊了無限寶石的‘無限手套’。儘管我們已經儘力和他戰鬥了，可是還是未能阻止他用那隻戴著手套的手打出響指——然後，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有一半的人就那麼直接灰飛煙滅了，就如同滅霸事先宣告的那樣。”

洛基看起來似乎也很震驚。他幾乎是立刻就重新睜開了那雙漂亮的綠眼睛，眼中有著清晰的驚訝和無法置信。

“灰飛煙滅？！”他重複了一遍這個可怕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