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可能是在她的那條時間線上，他已經這麼倒黴過一次了吧。

他勉強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問題來。

“……那麼你是做錯了哪一件事，才被TVA發現你是個時間犯？”

結果她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

“他們沒發現。”她說，“我是自己主動出現在莫比烏斯麵前的……因為我聽到那些時間衛士說他過於相信你，引得TVA內部都對他開始不滿了……”

洛基：！

他終於沒忍住，露出了一臉烏煙瘴氣的表情。

……怎麼會有這種笨蛋？！還主動給TVA送菜？！

“他們沒發現你，你還主動送上門，你是不是瘋了？！”他忍無可忍地反問道。

結果他卻看到她笑眯眯地望著他的樣子。

“我要尋找你的下落，既然莫比烏斯那裡可以找到線索，我害怕什麼？”她輕描淡寫似的含笑說道。

“瞧，我果然在這裡找到你了。”

洛基：“……”

他當初在紐約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姑娘便於操縱呢。他一定是瘋了。

這個一根筋的木頭腦殼，思維根本就跟他不在同一頻道上！

他冷笑道：“假如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感動得立刻原諒你，你就錯了——”

她露出詫異的神色。

“我怎麼會這麼想？……哦不，我隻是單純地想要找到你而已。”她解釋道。

洛基：“……”

他實在忍不住，小小地刻薄了一下。

“你想找到我做什麼？再一次把我帶回去交給那些自稱是‘複仇者’的、正義得令人作嘔的大英雄嗎？！”他冷笑道，“他們沒在他們的隊列裡給你留個好位置嗎？還是他們事後也背棄了你？就像你當初在紐約毫不猶豫地背棄了我那樣？……”

“……不！”他的話突然被她提高了八度……不，十六度的聲音打斷了。

洛基差點要懷疑她的這聲大叫會衝破幻境，引來那位無限循環的“希芙”的注意。

不過看起來她的確是長進了不少。她的幻境穩固如前——儘管她現在死死盯著他的表情，開始讓他擔心她精神力是否立刻就會陷入動蕩；笑容從她的臉上消失了，眼眶紅起來，難過又抱歉地望著他，就像他和另一個“約露汀”在斯塔克大廈的頂樓分彆的時候那樣——

他為之一窒，感到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梗在了他的咽喉之中，令他幾乎難以呼吸似的。

為了掩飾這種有害的情緒，他嗬地冷笑了一聲。

“好。那你現在找到我了。”他露出一種非常虛偽的假笑來，絲毫不掩飾自己那種偽善而帶著點厭惡的態度。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跟我一起困在這幾分鐘裡？還是趁著你那點兒小把戲還在發揮作用的時候，趕緊從這裡出去，找個地方躲起來過一輩子？”

他這麼說著，為了顯示他的厭煩和不耐，還陡然從那張短榻上站了起來，轉身望向身後的窗子。

……然後，他臉上的那絲假笑就凝固在那裡了。

約露汀：？

她也同樣站起身來，轉身望去。

窗外的阿斯嘉德夜景是他們所熟悉的，深藍的天際掛著一輪銀白色的滿月，天幕上密布著星辰，像是天鵝絨上綴著的碎鑽；阿斯嘉德的街道上有著星星點點的燈光，甚至窗下的晚香玉都在盛開著——

然而，他們都是幻術的大師。他們幾乎都在一瞬間就明白了一件事。

盛開的晚香玉沒有散發出任何香氣。即使在夜間也應該熱鬨非凡的街道上沒有任何人影。甚至是夜空裡的滿月與星子，看上去都是凝固不動的，無論他們看上多久，無論他們看了多少次，它們的光亮甚至都沒有明暗的變化——

洛基低聲說道：“……隻是幻影而已。”

約露汀點點頭。

“唯一在循環的就是希芙在這幾分鐘內的行為與話語。”她冷靜地說道。

洛基的臉色似乎變得有點蒼白了。

“……即使在我們兩人身上的時間是流動的，也無濟於事。”他輕聲說道。

“我們走出去，或許不會碰到一個人，或許即使碰上了，他們的時間也總在這幾分鐘之內循環……或許除了這裡的這一片地方之外，外麵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愈說愈快，到了最後聲音都因為激動或者氣怒而微微發著抖。

和他相比，約露汀就鎮定得多。聽了他的推論，她也隻是讚同地點點頭，說道：“這樣的話我們早晚會在這裡餓死啊……”

她拖長腔調的推論被洛基驟然提高八度的聲音打斷了。

“Enough！”他喝道，整個人就像是一根被繃緊到了極限的弦，似乎稍有震蕩就會立刻從中間斷裂了似的。

“還是快來想想如何從這裡出去吧！”他提高聲音怒氣衝衝地說道，“我是被莫比烏斯丟進來懲罰的；你呢？你也是嗎？你觸怒了他什麼？！”

他充滿諷刺地問出那三個問題，但她就好像沒有聽出他聲調裡的嘲諷或緊繃的意味一樣。

“他應該不是打算懲罰我的。”她平靜地答道，抬起眼來直視著他。

“我想他應該是期待我能夠說服你，讓你與他好好合作，而不是——”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乍然消失了。

可是阿斯嘉德第一的聰明人又怎麼能夠猜不出她未說完的話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