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不對啊……既然連TVA都無法追蹤你的來處,因為他們認為你是‘神聖時間線上並不存在的人’,那麼……他們是如何判定你為‘時間犯’,並且追蹤到你,把你扔進這裡的?”
下一秒鐘,他就聽見那個年輕姑娘用一種平淡的語氣答道:“哦,他們沒有追蹤到我,也沒有把我‘扔’進這裡。……我是自己主動出現,主動到這裡來的。”
老洛基:!!!
他難以置信地問道:“可是,為什麼?”
然後,她轉過臉來了。他看到她的唇角浮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笑意。
她說:“因為‘洛基’。”
那輕輕的一聲裡仿佛帶著點惆悵、追思與深厚的情感。可是她把這一切都掩飾得很好,甚至語氣裡都沒有多少激烈的波動。
她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人。”
……
老洛基本打算跟這個年輕姑娘禮貌性地說上幾句話,再不著痕跡地找個理由走開。
他無意於旁觀這些年輕人的愛情戲碼。但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這個年輕姑娘所說的哪一句話打動了他,或許是這個年輕姑娘所表現出來的某種態度打動了他——現在,他們都呆在那半堵殘牆附近的陰影裡,跟不遠處那兩個披著同一條毯子交談的人一樣,繼續交談著。
他原本有點忌諱“交淺言深”這種事情,即使剛剛和這個姑娘談及了或許是她最大的秘密之一——她不是神聖時間線上可以被探知的存在——他也隻是問了一句,就立刻十分具有自控能力地主動轉移了話題。
可是現在,這個姑娘站在那裡,雙手環胸,側靠在那半堵殘牆上,遙望著某個定點,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然而老洛基卻莫名地感到了一種……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刻一定要對她說點兒什麼來開解她的義務。
他從旁邊窺視著她臉上的表情,半開玩笑半是安慰似的,竭力用一種輕鬆的語調說道:“……哦彆傷心,這隻是人生中都會遇上的一點小小的挫折罷了。”
然後,那個姑娘笑了,並沒有回過頭來看著他,但是她的語氣是平靜的。
“沒關係,我不傷心。”
老洛基愣了一下,下意識就脫口而出:“為什麼?”
沒錯,他是沒有在她臉上看到應有的悲傷表情。但是她的身上毫無疑問卻散發出某種令人能夠產生同情和惻隱之心的氛圍,就好像是……一隻失去了同伴的孤鳥一樣。
但是,她卻微微笑了起來。
“因為那其實就代表著,他和‘自己’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和解。”她望著不遠處的那兩個人,淡淡說道。
老洛基:“哦你真是太……太……太善解人意了,竟然從這種角度來解讀這個場麵,他一定覺得你很好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本能地感覺到自己或許應該為那個年輕版的“自己”往回找補一點什麼,可是這個場麵實在是有一點糟糕,他連能夠為“自己”美言的要點都找不到。
果然,他說完這句話,就看到她苦笑了一下,答道:“不,他覺得我很壞。”
老洛基:“……”
他一時間竟然感到有一點被噎住而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來說。於是他們兩人這邊就突如其來地陷入了一陣沉默。
風吹過曠野,有斷斷續續的語聲在風中傳過來。
“……我背叛了所有愛過我的人。”
那個聲音富有磁性,低沉而美妙。但它的主人說出來的話真的算不上好,老洛基暗自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他身旁那個年輕姑娘的下頜繃得緊緊的,臉上平靜的表情消失了。
她的鼻翼輕而快速地翕動著,老洛基一點都不想去思考這種神態和動作代表著什麼。
他忍不住飛快地瞥了一眼她的眼睛。
還好。她好像還能夠控製得住自己翻湧的情緒,甚至還能聲音沙啞地——開個玩笑。
“好巧啊,”他聽見她說,“我也是。”
老洛基:“……”
他覺得這句話裡透露出來的內容簡直不可思議。
他就從來沒有見過比這個姑娘還要一根筋的聰明人。
這麼一根筋的情況下,她還能去背叛誰?!
他忍不住把這個問題的後半段——沒錯,前半段的評價他覺得實在不宜說出口——問了出來。
“……你?!你背叛了誰?!”
事實上,他覺得她所指的肯定是那個年輕的自己——但這個定義的限製是“愛過她的人”,這讓他又產生了一點不能肯定的感覺;因為單單從那個坐在那邊的年輕的“自己”的表現來看的話,他覺得“那個自己”很顯然壓根就沒有厘清自己的感情線,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歸根結底對這個年輕姑娘是有些在意的——
然後,他聽到她發出一聲輕笑。
“……我沒有說謊。真的是愛過我的人啊。”她的笑聲裡似乎帶著長長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