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儘量避免一上來就激怒她，因為他覺得這件事說不定是她竭力隱藏的什麼秘密——可是她聽了這句話果然看過來了，但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十分平靜，完全沒有秘密被人發現之後的惱羞成怒感。

老洛基有點詫異。

他聽見那個年輕姑娘好像比他更訝異地問道：“什麼？他不記得我了嗎？那他這個遺忘曲線可是夠快的啊……我們剛剛在TVA交談過，也交手過，最後大鬨一場，不歡而散——這樣都可以馬上忘記嗎？”

老洛基：“……”

他假裝沒有聽到她話語裡透露出的那些信息。什麼大鬨TVA啊，不歡而散啊，對TVA的人毫無一點尊敬感之類的——

啊他明白了。

麵前這個年輕姑娘雖然看似溫和平靜富有教養，但她鬨事的本領應該一點兒也不遜於前方原野裡那位女洛基才對。

……光看剛才她與那位女洛基針鋒相對、火星四迸的對話，應該就可以猜到才對！

不過，她的話裡好像有一點兒不對勁。

老洛基思忖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我覺得莫比烏斯的態度有點奇怪。我們在談及你的時候，他的那種反應太自然了，對你這個人一絲一毫的印象都沒有，就好像你從來沒有在這世上存在過一樣——”

那個年輕姑娘好像十分震驚。她不可置信地反問道：“什麼？！”

老洛基：！

他忽而若有所悟。

“他說，‘阿斯嘉德從來就沒有什麼幻境之神，所以我一開始還以為洛基是在開玩笑；沒想到這裡還真的有一位幻境女神啊’……”他喃喃說道。

“……他不記得你了，但那個‘洛基’還記得你。——他的記憶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被洗掉了！”他陡然抬起頭來，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

那個年輕姑娘沒有立刻說話。

老洛基剛剛在思考的時候自然地垂下了視線，但現在因為這個新發現而又下意識抬起頭來，卻剛好看到她的右手從舉起到放下這一過程。

她仿佛是做了個什麼手勢——她做了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但她看過來，嗤地發出一聲冷笑。

“沒關係，隻是一點兒小小的幻境——我覺得那邊的那兩人或許不希望被人中途打斷。”她說。

老洛基總疑心自己從中聽出了一點嘲諷的意味，但他無意於點破。

他說：“所以說莫比烏斯的記憶真的出了大問題嗎……對此你有什麼推斷？”

那個年輕姑娘還真的垂下視線想了想，又抬眼對他投來一瞥，說道：“不，沒有。”

老洛基：“……”

這種一秒鐘把天聊死的本事仿佛和什麼人很像。……不，可能就是跟“他”學的。

不過好在她還沒學到“洛基”的那種乖戾不易接近的特質。她頓了一下，又說道：“但我的確有點想法。——莫比烏斯在TVA與我談話的時候，曾經提及了一件事。”

老洛基：“什麼？”

約露汀說：“他說——我是在神聖時間線上並不存在的人。”

她好像輕描淡寫地當頭對著他丟下一顆大炸彈。

老洛基：“……！”

他感覺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這怎麼可能呢？”他錯愕地說道，“假如神聖時間線上並沒有一個‘阿斯嘉德的幻境女神’的存在，那至少也應該有一個‘約露汀’！”

但是他看到她很快地搖了搖頭。

“不，沒有。”她說。

老洛基徹底震驚了。

“可是……那你是從哪裡來的？”他直言不諱地問道。

他其實和其他的“洛基”一樣，都是聰明人。這個問題說出口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了，她也不會有正確的答案。

果然，她又搖了搖頭，用一種異常坦誠——但並沒有惆悵或者憂傷等等負麵情緒——的口吻答道：“我也不知道。”

她的視線落在遠處原野上並肩而坐的那兩個人身上。過了許久之後，她忽然嗤地一笑。

“‘洛基’有可能是一位女性……‘我’則是連TVA也定義不了的存在——”

她這麼說著，唇角翹起，透出的笑意裡仿佛帶著一絲淡淡的諷刺。

“你瞧，世間就是有這麼奇怪的事呢。”

老洛基：“……”

……啊明明是想岔開話題的結果怎麼好像又繞回到這種老套的修羅場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