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她願意的話，她能現在在自己身旁做出一百個洛基，每一個都風度翩翩，每一個都溫柔體貼，每一個都能用一種不同的方法來對她獻上親吻——

可是，那隻是一種虛偽的愉悅感而已。

或許是因為她的反應太過冷靜，康有點不可思議地微微睜大眼睛盯著她看，說道：“你對這一幕竟然無動於衷嗎？”

約露汀不動神色地答道：“……您應當知道他曾經怎樣的死去，所以今天隻要他活著，得到他想要的、他以為重要的東西，我就可以滿足。”

康緩慢地審視著她，然後又低沉地笑了起來。

他說：“你的心看來好像並不像你表麵上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那麼滿足呢。”

約露汀深吸了一口氣。

這位大人物莫名其妙地把她從通往冥界的道路上拉到這處虛空裡來，虛空的儘頭還有著那座“時間的儘頭”的城堡——那麼，她身上就一定有他覺得重要的、想要借助或得到的東西。

在他暴露出他真正的目的之前，她也一定要讓他感覺自己是有用的。因為唯有“有用”，她才能獲得活下去的機會。

她並不畏懼死亡。但假如有活下去的機會，她也會珍惜的。

因為這可貴的生命，是由於“洛基·奧丁森”的發現、引導和珍惜，才延續下來的。沒有他，她將永遠是英靈殿外槲寄生下無人知曉的小透明，也終將隨著火焰巨人蘇爾特爾掀起的烈焰而與阿斯嘉德一道化為寂無。

可是這種情感——這種意誌與信念，要如何用一種“征服者康”這種大人物容易接受的方式，傳達給對方呢？

約露汀緩下聲音。“……您一定想要我說得那麼明白嗎？”

康不辨好惡地用鼻音哼了一聲。

“嗯哼。”

……好吧。約露汀想。

這種從未形諸於口的感覺……這種自從滅霸殘忍無情地從她身邊奪走了那個人之後所形成的巨大空洞，以及從對那個人的追念之中而誕生的、更為強大的力量，形成的那根心靈支柱——

就坦率地說出來吧。

約露汀說：“……因為在我的內心裡存有一個最後的堡壘。”

“我躲在那個堡壘裡，就可以防禦一切外來的攻擊，使我依然堅強，穩固。”

“……那個堡壘是——”

她頓了一下。

爾後，用一種清亮的、確信的，卻又帶著一點感歎的聲音，這樣說道：

“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一個洛基，洛基·奧丁森。”

“他存在於神聖時間線裡，注定要經曆一切坎坷，偏激而乖戾……”

“但是，他最終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與哥哥和解，並肩作戰。”

“最後，為了他自己的選擇而獻身——”

約露汀聽見自己的聲音裡終於浮現了一絲不明顯的顫抖，眼中浮上了淚光。但是她的表情依然平靜而頑強。

約露汀說：“那是我的愛人。洛基·奧丁森。”

“時間的洪流帶走了他，而我自己則沒有在這時間的洪流裡留下印跡……”

“但是我們曾經共度的一切並非虛無。”

“我親吻過他的嘴唇，感受過他的溫度……”

“最後我也曾目送他離去，可是他臨行前說，他覺得所有的星星上都開著花。”

說到這裡，約露汀停頓良久，以至於康覺得自己有接話的必要，他不得不應了一聲。

“那是什麼意思？”

約露汀笑了。

她平靜而鎮定，仿佛帶著那樣一股強大的確信，說道：“是‘他愛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