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繃著下頜，已經完全不想說話了。

她好像擅自推斷出了什麼充斥著粉紅泡泡的妄想結論呢。

因為想到了這一點，他不得不又開口說了一句：“……因為無限寶石都掌握在你的手裡，我們可不能讓你一開始就被他盯上——”

……然而好像已經晚了。

粉紅泡泡絕對是已經充滿了她的大腦！

她毫無預兆地驀然踮腳向上一躥，她的嘴唇就猛地碰到了他的，把他接下去要說的話都堵了回去。

她那隻始終好像垂在身側維持著幻境的右手也抬了起來，環繞過他的頸子，勾著他的後頸要往下按，仿佛像要讓這個吻更加深入似的。

洛基：？！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這是接吻的好時刻嗎？！

她的這個突如其來的吻急切而熱情，混雜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和憂慮，讓她全無章法，急切地勾纏，急切地啃噬，急切地想要從他那裡尋求安心或獲取保證，在他的懷裡擠來擠去，唇舌交纏的時候，他甚至能夠隱約感受到回蕩在空氣之中的那一陣輕微的嗡鳴聲。

那種聲音非常細小，假如被不知情的人聽去，或許會以為隻是什麼地方傳來的電流聲——或許大多數人根本就聽不到；但是他卻知道那種聲音代表著什麼。

……那是她的幻境之力無限猛漲，幾近失控的聲音！

這種情形他遇上過好幾次了，無一例外，都是由於她短時間內猛漲的精神力所引發的。於是他立刻意識到他必須阻止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他竭力從她熱情的唇間稍微往後撤開了一點點，然後趕在她再度湊過來之前，兩手及時捧住她的臉，略微用了一點力氣，不讓她再接近。

“噓，噓……你想炸了那個有錢的鐵皮人的大樓嗎？”他壓低聲音，警告似的飛快說道。

她微微一愣，那種洶湧的情緒在她的臉上定格；幾秒鐘後，她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之前那種無處安放的、混雜著焦慮的熱情，從她的臉上潮水一般地退去了。

洛基感到有一點滿意了。

她和從前還是有所區彆的，或許這就是成長吧。她現在並不會一直都不管不顧地感情用事下去，她能夠迅速地恢複理智與冷靜——這很好。因為他可不會一直留在原地等她，當他往前走的時候，她得用自己的力量邁開腳步追上來才行。

她成長得很好。剛剛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他所感受到的那種空氣裡潛在蘊含的力量，甚至有可能真的迸發開來，把那個惹厭的鐵皮有錢佬的這座大樓攪得一團糟。

當年在紐約，她可是沒有這樣的力量的。

他的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情緒。或許是複雜，或許是自豪，或許還有一點鬆了一口氣的釋然……

回想起來，這不正是他當初在紐約所計劃著的嗎？促使她變強，然後利用感情操控她，讓她忠誠於自己，隻為自己一個人所用——

好像他已經達成了當初的目標。但他一點兒也不感到滿足。仿佛有種更深刻，像是要楔入靈魂的最深處的渴望，升騰起來，成為了他的新目標。

……他不想讓滅霸一開始就解決掉她。不是因為她足夠有用，不是因為她還可以為他去做很多事情，似乎也不是因為她是全套無限寶石的持有者——

而是因為，他想和她一起，破壞這近乎必死的死局，踏過絕望的深穀，獲得最終的勝利。

當他從這一陣突如其來的思緒之中擺脫的時候，他聽見她正在說話。

“……可我討厭這種‘一開始就被解決掉’之類的事情。”她抬起眼來，目光灼灼著直視著他，那雙黑眸裡仿佛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我想活著，想讓你平安無事笑到最後，還想讓他去死。”她的語調平靜而安穩。單單從語氣上判斷，完全不能聽出來她所說的竟然是這麼驚悚的、關於生死的內容。

“我就是為此而來的……不，或許，我就是為此而生的。”她說。

她也曾經在失去他之後，無數次地思考著自己是否做錯過什麼決定，是否因為那些決定而增添了他所經曆的磨難，是否有過那麼一些時刻，因為有她的存在而讓他變得更痛苦些……而那些如同自虐和折磨一般的反複思考，最終帶來了一個結論。

她或許的確做錯過什麼決定，也的確讓他痛苦過。

可是，她確信自己的存在，是為他帶來了一些慰藉、一些支撐，豐厚的熱情，真摯的信賴，熾烈的忠誠，與永不磨滅的愛意的。

而他也同樣回饋給了她很多珍貴的東西。

他發現了她，挖掘了她，找出了她的長處，再幫助她將之發展為今天這樣強大的模樣；他帶她去往人生的高處，帶她去往極樂的巔峰，雖然他從不曾真正說出口，但是他依賴她，信任她，親吻她，擁抱她……曾經為她在諸神黃昏之時帶來她的朋友，現在又要為她在世界毀滅之前避開滅霸追殺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