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爾等所為之結果,朕,將……(1 / 2)

張公案 大風刮過 5604 字 12個月前

蜿蜒的小道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道旁樹林間,樵夫擔著柴不緊不慢地走著。長長一列人馬從他身側兩三丈外呼嘯而過,朝壽念山處飛馳而去。

馬蹄聲自樵夫身後漸遠,樵夫仍悠然前行,嘴角噙出一抹淡笑。

自作聰明的微末雜碎,正以為得計,豈知對弈真諦?

爾等所得之,棄卒也。

爾等所知之,是我讓爾知也。

爾等所行之,乃我意欲令爾如此也。

爾等所為之結果,朕,將去摘取。

眾人縱馬奔至小路儘頭,轉上大道。遙遙二三騎人馬,向他們迎來。

張屏勒馬停住,迎來的捕快翻身下馬。

“大人,嫌犯今早不見了!卑職等一直嚴密把守山頂山下,不知他如何逃脫。卑職等無能失職,求大人責罰。”

張屏神色凝重,皺眉望向浮雲下的壽念山頂。

豐樂縣衙大堂,鼓聲再響,馮邰升堂。

黃稚娘仍高聲叫嚷神威天譴,馮邰命人堵住她的嘴,先按在一旁,莧莧向堂上拚命叩首:“大人老爺,你審什麼,我都招。求大人老爺記得此前答應的話,饒我娘的性命!”

衙役嗬斥無禮。坐在上首旁聽的懷王看向馮邰:“馮府尹,你與這女童有何承諾?”

馮邰側身答:“她乃案犯黃稚娘之女,此前搜尋時,是她攔住了侍衛,告知其母行徑,侍衛方才追到河邊土崖處,但仍晚了一步,隻拿到了這瘋婦。”

莧莧伶俐,立刻知道懷王身份高過馮邰,轉向懷王叩首:“這位貴人大老爺,我娘隻是瘋了,並沒有真的傷著兩個小少爺,就是鎖過他們。我,我還救過他們兩回。我娘她瘋起來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是存心的。我願為奴為婢,求貴人大老爺放過我娘一條賤命!”

馮邰一拍驚堂木:“混賬!你母綁架幼兒,你既知道,為何不早早報官?曾有人去你家查問,你那時怎麼不報?”

莧莧囁嚅:“我,我那時睡著了。”

馮邰再一砸驚堂木:“混賬,還敢滿口胡言!你與你母,分明是共犯!你等受何人指使,如何綁架,如何行凶,此前還害過多少人,快快從實招來!”

莧莧渾身顫抖,仍抬頭看向馮邰:“大人,我都招的話,你能饒我娘一條命嗎?”

馮邰神色更厲,懷王緩緩開口:“小姑娘,人未尋到,你便無一絲要求的資格。前因後果,你不說,經其他途徑也能查到。馮府尹問你,已是給你一個機會。莫再糊塗。”

莧莧立刻又叩首不迭:“大人,民女不敢欺瞞,那兩位小少爺是我在路上遇見的。他們問能不能跟我買東西吃,我就帶他們去了我家。我娘是瘋,但她此前真沒害過人,我真的不是誠心要害他們!”

馮邰雙眉一皺,懷王道:“你遇上的,隻有兩個孩子?沒有彆的人?”

莧莧哭道:“就隻有那兩位小少爺兄弟二人。”

馮邰向蘭玨看了一眼。

蘭玨一動不動坐著。懷王再道:“他們可有告知你性命來曆?”

莧莧擦擦淚點頭:“他們說自己姓吳,一個叫吳名,一個叫吳影。我覺得肯定是編的名字,他們兩個還自稱本俠什麼的。我們那裡常有這樣從京裡跑出來說要去闖蕩江湖的小少爺,我把他們帶家裡去,也是想著他們家裡人如果找來,可以領些賞錢。真的是他們自己跑來的,我跟我娘沒有劫人!”

懷王也沉默了。立在旁側的雲毓輕聲道:“想是剛從刺客手中脫身,真是聰慧絕倫。”

懷王揉了揉眉角,馮邰再一叩驚堂木:“那汝母為何歹毒相害?!”

莧莧又流淚叩首:“府尹大老爺,我娘真的是突然失心瘋了!我猜,可能是因為火。我娘她怕見火。她以前都不能進廚房,連早上晚上紅點的霞光都見不得,也見不得煙花焰火。過年過節的晚上,她都得鎖在屋子裡,把窗戶封上。外公剛死的時候,我家吃的東西都是旁人給的,我娘不能燒飯。後來她跟人家一道去姥姥廟燒香,那邊道長給了她符水喝,她漸漸才好了。還天天燒香給慈壽姥姥神仙上香燒紙錢。她這些年就隻是磕頭燒香魔怔些,其他都好好的,旁人還找她做活呢,真的!”

馮邰皺眉:“怎的又是因為火?簡潔說關鍵。”

莧莧再磕了個頭:“就是前兩天壽念山失火了,我娘突然就不對勁了,說神仙要降天譴了。這回拜姥姥的日子,我得了風寒,我娘守著我,沒上山去燒香,也沒給姥姥獻童子。她可能就以為,這是她的錯,她得向姥姥賠罪。”

馮邰神色一厲:“即是綁架男童,燒殺獻祭?!”

懷王眯起雙目,蘭玨仍麵無表情坐著,座椅扶手的花紋深陷入掌心。

莧莧用力叩首:“我娘她此前當真從沒這樣過!都是民女的錯,是我貪財把兩位小少爺帶回了家。那兩位小少爺剛巧又一個九歲一個十二歲,我娘她就更魔怔了。罪魁禍首不是我娘,是我!”

懷王冷冷道:“九歲與十二歲何意?”

馮邰又側身稟道:“此地多年前有每隔三年便挑選兩名男童侍奉那觀中泥像的陋俗,擇選的孩童都是六歲,最早的兩次還曾有九歲。與另一樁案子有關。瘋婦黃氏迷信陋俗,恰好九歲與十二歲正是跟六歲相隔三歲,因此觸動其惡念。”

莧莧哭道:“我娘就當這湊巧是天意,還說若不如此,慈壽姥姥會降天譴給全縣的人……她就是分不清事了。總之都是我把兩位小少爺帶回了家才有了這些事。大老爺要降罪就先罰我吧!”

馮邰再一拍驚堂木:“無知狡童,先不說你母欲害之人的身份,單是綁架孩童,意圖殺害,便是砍頭之罪。你有幾顆腦袋,如何擔替?!你既知你母綁人,怎不報官?”

莧莧的額頭已磕出了血,泣道:“她是我娘,我也不想她被抓。我以為她能把人放了……我,我是同謀……後來我看事情確實不好,才去喊人。也是我報官晚了才害兩位小少爺落水,至今生死不明。大老爺,大老爺要砍,就先砍我……”

馮邰垂目望著她:“你臉頰、手臂均有傷,傷從何來?”

莧莧仍繼續叩首:“民女蠢笨,是我自己磕的。”

馮邰喝道:“胡說!分明是被你母所傷!你娘也鎖了你,所以你才不能報官。你身上刀傷,乃阻止你母行凶時所留,對否?孝乃大善,然愚孝縱大惡便是大過。你母究竟可有傷到那兩個孩童?!”

莧莧搖頭:“沒有。我娘真沒有傷他們。她說獻祭時得乾乾淨淨的。就是給他們喝過一點喝了就睡著的藥……那個我也喝過,不傷人。那兩個小少爺在我娘趕他們下河洗澡的時候跑了,我見我娘快追著他們了,就去報官了。反正我最後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一點傷都沒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