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許初允懷疑自己聽錯了。
大約是她神情太過震驚和不可思議,江聞祈簡明扼要地解釋了兩句。
好半天,許初允才從震驚中緩過來,“所以是需要應付一下江伯父,對嗎?如果是在外麵吃頓飯,似乎不用……搬到您那邊吧?”
“家宴。”江聞祈說。
“家宴需要我配合的話,我提前半天去您那邊,了解一下,不就好了嗎?”
許初允蹙眉。
“家父多疑。”他簡短地丟下四個字,並不多做解釋。
許初允若有所思地聽著,沒說話。
這位江伯父應該是不太好應付的主,所以一頓家宴才會需要她提前一周住過去,去熟悉江聞祈的家、甚至提前排練,以保萬無一失。
江盛上一任掌權者的名聲,她隱約聽說過,亦是赫赫有名,在江伯父麵前露臉,代表著她後續可能會卷入一些不想麵對的事故。
一年前她會答應江聞祈,一是因為不知深淺,二是因為江爺爺早已退休,且當時剛領完證,第二天江聞祈就帶著江爺爺出國會診了,所以不必擔心露餡。
但現在……
江聞祈並不急著等她回答,拿出一幅茶具,問她:“喝什麼?”
“都可以。”許初允回。
江聞祈執著茶具,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麵前的茶桌上。
茶葉舒展,低醇溫暖的茶香彌散。
“謝謝。”許初允拿起茶杯,輕嘗了一口。
開頭微澀,而後回甘,奇跡般地平複了她的心緒。
許初允垂眸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江先生,您和江爺爺於我們家有恩,也確實非常感謝您對奶奶的幫助。之前是事出有因,但現在……”
她斟酌著措辭,謹慎道:“現在我有一份演員的工作,且劇組人多嘴雜,這個圈子您可能不太了解,一點捕風捉影的小事,也會變成刺向從業人員的利劍……”
“這個行業,對女性尤其苛刻。不管是在名聲上,還是作風上。”
她說得很委婉。
娛樂圈從來不缺各類緋色傳聞,她入圈不到一年,已是略窺一角。劇組這樣封閉又無聊的環境,很容易人雲亦雲,一點小事變成天大緋聞。
尤其是與‘豪門’‘金主’這幾個字眼沾上。
這一點,她吃過苦頭,深有體會。
許初允是科班出身的演員,業餘時也會接點平麵雜誌廣告的活兒,她遇到過富二代開著豪車追她,但許初允一直很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在宿舍某位室友炫耀富二代男朋友送的名牌包、接下某部網劇資源時,許初允隻是安靜地聽著。
她愛惜自己的羽毛,並且堅信,隻要慢慢努力,打磨自己的演技,總有一天會出頭的。
奶奶生病時,匹配不到合適的□□,她手忙腳亂,無人可依,加上江爺爺和奶奶是失散多年的故交,她才敢與隻見過一麵的男人結婚。
但現在,她有自己的路要走,為什麼要堵上自己的名聲,去摻和有錢人的遊戲?可如果她不答應……
許初允咬了下唇。
“許小姐。”
江聞祈忽而開口叫她。
許初允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看他,表麵鎮靜,實際上修整整齊的指甲已然用力到發白,掐進肉裡。
這樣對視,她才發現江聞祈的眼睛生得極好,極黑且深,似旋渦般的深海,看人時仿佛能將人心底所有的弱點看穿。
“你是專業演員,可以把這當做一場為期七天的戲,而家隻是你拍戲的片場。”
江聞祈嗓音淡淡,未等許初允說話,他慢條斯理補上後一句:“相應的,五百萬,作為片酬。”
……五百萬?!
許初允驚得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這是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
先不說普通人窮儘一生可能也賺不到這個數字,哪怕是一線演員,也很少有七天五百萬這麼豐厚的片酬。
許初允也從未收到過如此高的片酬,這個數字至少要不吃不喝十年才能攢下,還是在事業步步高升、一直有戲拍的情況下。
“時限一周。”江聞祈懶懶地掀眼看她,帶著些遊刃有餘的篤定,“彆的你不必擔心。”
也就是說,七天五百萬,相當於日薪70萬,時薪3萬……
許初允的大腦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但還是儘量保持著穩定的聲線:“我回去考慮一下,三天內給您答複,可以嗎?”
江聞祈頷首:“那就靜待許小姐的答複。”
“好的,我會好好考慮的。”許初允提著帆布袋起身,聽見自己空白的聲音,大腦還在嗡嗡作響,一片亂麻。
江聞祈嗯了一聲,“我讓陸林送你回去。”
“謝謝您,不用了。”許初允被他開出來的巨額薪酬砸得頭暈腦脹,魂魄出竅,完全是軀殼在進行禮節性地道彆,“那我先——”
話未說完,許初允被沙發拐角猛地絆了一下。
‘啊’的一聲短促呼聲,她扶住沙發扶手,穩住了身形,手中的帆布袋卻落到地上。
嘩啦!
厚厚一疊順滑的紙張從布袋的開口裡滑落出來,口紅、化妝鏡、濕紙巾、充電寶……細碎的小東西們散落在地上,如天女散花。
她忙蹲下去撿起來。
腳步聲漸近,一片陰影覆下,那點清冽疏離的男士香水近了。
無可避免的男性氣息,帶著極淡的侵略性,又似高山上的一抔雪,淡而潔淨、冷淡從容。
她也與許多男演員對過戲,卻從未有此刻一般緊張,許初允掌心倏然有些泛潮,心跳也閃動不穩起來。